蒙士谦的记忆3 (第10/11页)
李迪的右眼被包扎了起来,他帮着给蒙士谦垫起一块枕头,说:“没了。” 蒙士谦抬起来右手,食指弯着指着自己的肚子:“我身上的每个部件,都是用别人的命换过来的。左腿是怀乐,右肩是阿恭,现在,肠子是文菁哥。” 养伤的时日,蒙士谦叫李迪把拿了过来,李迪说他装样子,是猪八戒戴眼镜冒充大学生,都什么时候了还看书。但他并不是要看书的内容,而是拿出了南云峰的照片偷偷看。李迪哪次过来探视,蒙士谦都盯着照片发呆,有一会他趁蒙不备,把照片夺到了自己手里。 “哇,这是谁啊?” “…还给我!” 李迪拿着照片和蒙士谦的脸比了又比,打着哈哈说:“士谦,你没这么秀气吧?” “去你娘的,还给我!” “你说这是谁,我就给你。” 无奈,蒙士谦只能说了南云峰的名字。 李迪惊讶:“我瞅你天天盯着这照相片看,还以为是你婆娘的,想不到是云峰哥,你咋个有他的照片?” 蒙士谦把照片夺回来夹在书里:“管你鸡巴事。” 李迪感叹:“云峰哥小时候真是排场。比小女娃都漂亮的,可惜了他独眼儿。”说完又觉得背上的疤隐隐作痛,赶紧说自己乱讲的。 蒙士谦总盯南云峰的照片,李迪过来了他也不和李迪说话,李迪觉得无聊,慢慢地竟捡了来看。他文化水平低,那些意义深刻的长短句他不看,也看不懂,只挑他明白的看,三五天竟把整本书翻阅完了,点着头对蒙士谦说:“士谦,这是好书哟。” 蒙士谦白他一眼:“个盲流子,看得懂吗?” 李迪找出来他折角的书页,手点着句子念了起来:“「钱能够带来人世间最最宝贵的东西——不求人」。这是实话,连洋鬼子都跟我想的一样!” 蒙士谦把书拿过来,李迪说的地方连他都还没看到呢,但他一眼就看见了邻页上的另一句话,是被南云峰画了线,写了不少批注感想的:「有些人对做某一件事情具有那样强烈的欲望,连自己也刹不住车,他们非做不可。为了满足内心的渴望,他们什么都可以牺牲。」 他说:“你他娘掉钱眼了,只看得见钱,说明你和洋鬼子一样做资本主义美梦。” 李迪赶紧摆手:“嘘嘘嘘——可不敢乱说这话,咱们都是接受社会主义教育的,不能这点诱惑都经受不住。” 蒙士谦躺了下去,不再搭理李迪的碎嘴,但他心里满满的都是那句话。他想,原来能写的出来世界名着的文化人所思所想也和他们这些当兵吃粮的大老粗差不多,和南云峰这样普普通通地追寻生命意义的小人物也差不多,在寻求“托心之事”的事儿上,他们可以达到精神层面上的一致性。 他此刻觉得自己幸运了。连洋人大作家都说人要鬼迷日眼地必须找到一件非做不可的事儿,足以说明这件事对全人类来讲有多重要。自己已经找到了,就是“折腾”,虽然“折腾”的代价有点大,上战场几次三番用命来换取实现价值的成就感,但蒙士谦也觉得值得。南云峰也已经找到了,就是看书,他同样为了看更多的书,不惜以健康为代价,“衣带渐宽终不悔”。那他认识的其他的人呢?李迪,阿琴,父亲母亲,远在家乡的工友们,忠骨埋于山高林密的异国的战友们,这些人,他们找到那件非做不可的事情了吗? 第二次负伤,是在某次出击拔点高地时,突击队长正往山头头冲,随后中弹受伤,蒙士谦冲上去给他包扎伤口,突击队长果然让他快跑,说什么也不下火线,誓要清除山洞内残敌。后头权昕也赶上来。蒙士谦就和权昕陪着队长一同拔点。子弹打穿了权昕的脸皮,蒙士谦扑到他身上想先将他带走,他口齿不清地说:“带队长走。” 一边说一边从脸颊的窟窿眼里冒血。 “我先护着你走,我再回来掩护队长!” “吾。吾跑不动,跑不动。” “不是他娘的嘴坏了吗,怎么跑不动啊?你又不是用嘴跑。” “跑不动,跑不动…” 权昕干脆躺下了,身上还有些弹夹和手榴弹,便把手榴弹卸下来拉了环用力向着沟外头丢,作为突击队员的蒙士谦身背电台向指挥部汇报前沿阵地已经突破。这时队长头部受伤严重,蒙士谦和权昕冒着密集的火力将已经昏迷的队长背下高点,撤退道路上,曾经做过第一诱捕手的权昕跑在了蒙士谦前头,却不幸触碰地雷牺牲,飞出来的一枚弹片划伤了蒙士谦的左眼,视界的一半变得黑红交叠着,他忍着剧痛把队长带回了阵地。 作战结束后,蒙士谦和队长都被记了一等战功,两人都要求把自己的一等功让给牺牲的权昕。养伤时,他会刻意地转动眼珠,感受左眼晶状体和破损的玻璃体在眼窝里磨动时顿顿的奇怪感受与尖锐刺痛,他一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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