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妄生欢(下) (第3/5页)
那个外人!” 我忙止住她,命她不要乱说。 我才是那个外人啊! 玄策将守约抱入卧房后,转手将一干仆从关在门外。 守约是真的被折腾惨了,颠簸中竟进入了难得的梦乡,大概因为身上痛楚,一双眉峰时散时聚。 本来玄策的戾气被一场酣畅淋漓的情事安抚了大半,然而怒火又被方才一扫而过的华贵女人挑起。他把守约放到床上,滑出袖中刀,冰冷的刀背划过白皙的睡颜,刀尖悬在心脏上方,陷入柔顺的布料。 恶意如同血脉爬满四肢百骸,烦躁在他的大脑横冲直撞。他混乱地想,为什么自己总不快活,所有人不是在逼他死就是想要他死,从他啼哭声响起就宣告死亡的娘亲、掐住他脖颈的手、装成意外的火灾、馊了的饭、腊月的冷水、横空飞来的箭矢和噩梦般萦绕的低声恶语……像恶心的虫子密密麻麻吞噬他,他出生只有一片黑暗,这些虫子连他的黑暗都要吃掉。 “连你也在逼我。”袖刀划破衣襟,握住刀柄的手在颤抖。 突然守约无意地抬手,打在床角一个隐秘的木匣上。玄策强迫自己分散注意力,从狂乱的杀欲里分出神来,用刀挑开那个木匣。 是一团泛黄脱线的布制品。 真丑。丑得看不出样子。 但玄策知道,是个布老虎。 大概是玄策十二岁那年,守约被派去百越巡查。那种荒蛮之地,一般官员过去都是做做样子,守约却亲身下地,和百姓同吃同住。南蛮多瘴气,守约回皇都后又强打精神陪玄策逛了一晚迎春夜市,护城河的寒风一吹,立刻就病倒了。 太医日日围在榻前,却不见好转,府里的下人急得团团转。一时难免有些言语带刺,暗指玄策是个灾星。 玄策好几次经过守约卧房,里面都是一群愁眉苦脸的老头,他便快步走开,去府外厮混,反正没人管他,能管的人病在榻上。 其实也不算厮混,并没有小孩乐意和玄策玩,玄策也看不上那些蠢物,他只是沿着守约带他走过的街道,再走一遍罢了。 他正低着头,踢石子玩,一位怪模怪样的老妇叫住了他。老妇穿着不似皇都人,一块破布摊在地上,摆了许多鲜艳的小玩意。 老妇说,这是百越镇邪压祟之物,摆在身边可保平安。 玄策觑了一眼,不过是哄小孩的玩意,嗤道:“这种东西要是有用,我早被镇死了。” 老妇又说,小公子家里是否有重病之人,如果诚心为病者做一个布老虎,能保他逢凶化吉。 鬼使神差般,玄策买了,躲在房里三天,缝了个灰容土貌的小家伙。 如果被看见他在守约旁边放东西,肯定会被仆从悄悄扔掉,于是他晚上溜进房间,轻手轻脚把丑东西藏在角落的褥子下面,飞也似地逃走了。 第二天,一直昏昏沉沉地守约居然醒了,病情也慢慢好转。 只是玄策再去偷偷寻那只布老虎,却如何找不到,他一直以为被哪个铺床的丫鬟拿走扔了。 “所以,哥哥,你到底知道多少……”玄策烦闷地把布老虎扔回木匣,转身离开了房间。 又一年,天下大旱,田地颗粒无收,民不聊生,民怨沸腾。然而这种危急时刻,户部竟拨不出什么银子;朝廷下令开仓放粮救济灾民,各地官员却支支吾吾,互相推辞,就是拿不出半斗谷。 明眼人都知道朝廷已如被白蚁蛀空的朽木,岌岌可危,离倒塌只有一步之遥。 守约比以往更加忙碌,常常大半个月才回一次宫。 他的面容疲倦而平静,只道气数已尽,顺势而为。 三月后,定王百里玄策举兵造反,一呼百应,四方将领同时叛变,拥他为王,大军集结直逼皇都。 都城人人自危,不少人提前南下避难。慌乱之际并没人注意,平远伯全府已然失踪。 平日只炼丹求长生的皇上慌了心神,多次传召守约入宫,逼他拿出对策;皇后日日在后宫咒骂当初不该养一头白眼狼。 一日傍晚,天色阴沉。管事突然把我和我的侍女们带上停在后门的马车,马车后是一列沉默的货队。我立刻明白守约要把我送走,掀开帘子望向宫门。 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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