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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热闹的时候是三十多年前。后来学者们再次沦为改造对象,哪里还有闲心为此等琐事吵架。现在虽然有工夫,精力却又不够了,只怕老师自己都提不起精神做这篇翻案文章。 正思量着,却听父亲道:“‘书同文’并非始皇首创,商周原本一统,礼崩乐坏而后文字变异。到始皇统一六国,却是用秦国文字替代了周朝正统。故列国文字实为上古与秦汉相连的重要环节。今人多治殷商甲骨文与商周钟鼎文,然后便是秦篆汉隶,承上启下又千姿百态的战国文字因秦灭六国而湮灭消亡,亦不为当代学人所重。如今还活着的人里,华大鼎这方面最强。你跟着他,勉强也算是为往圣继绝学了。” “嗯。”方思慎认真点头。别的且不说,论胸襟气量,方大院长“首席”专家称号,当之无愧。当然,跟儿子说话,与跟其他人说话,是否也内外有别,这得问方院长自己。 聊到卫德礼,方笃之津津有味听儿子说着洋鬼子的笑话,不时插嘴点评几句。末了道:“老外搞夏学,自有他们的优点。与国内学者相比,最大的不同在于着眼的角度,国人惯于究古今之变,他们则长于辨夏夷之别。比如小学,咱们重的是夏文字本身纵向的嬗递沿革,他们则发展了横向比较分支,把各大古文明早期文字放在一起比较异同,亦颇有可观之处。” 这话说得客观中肯,磊落大方。方思慎听罢,忽然抬起头,道:“爸,您不是说‘要保持国学研究的民族性、专业性、纯粹性,最忌牵强附会,哗众取宠?’” 此言却是方大院长不久前一次报告中的原话。 “这……”不提防被儿子当面将一军,方大教授仓促间竟微见窘迫。方思慎扒拉着碗里的面条,低头抿着嘴笑。方笃之瞧见他这副神情,哪里还顾得上分辩什么“民族性、专业性、纯粹性”?痴痴看了片刻,心中酸楚。这孩子上一次对自己露出这般乖巧又顽皮的模样,早记不起是哪年哪月,自己这父亲当得实在太不称职。在儿子发现之前,收拾心情,转换话题:“面条还有呢,再来点儿?” 第二天方思慎要回学校,方笃之在屋里翻箱倒柜:“中看不中用的别拿了,拿点吃的带学校去,前些时候有人从地方来,送了一堆杂七杂八,我瞧瞧都有啥,松花粉……螺旋藻……雪蛤精……” “爸,我走了。”方思慎斜挎书包站在门口。望着父亲把茶几隔板书柜空隙横扫一通,忽然觉得空荡荡的房子没个主持打理的女主人,异常冷清凌乱。又看见父亲鬓边几缕星星白发隐约闪现,差点脱口而出:这些补品您自己留着吃。话到嘴边直觉不妥,轻轻咬牙强咽下去。方大教授一生精干要强,曾不知老之将至,何必无端搅扰。于是重复一遍:“爸,我走了。” 方笃之闻声停下动作,微躬着身子侧头望住他,静止不动的姿态如同一具雕塑。昨夜谈及的遥远人事,记忆里残留的诸般印象,与眼前身影瞬间重叠。方思慎心中所有过往纠结、现时尴尬,寄托于空气里尚未消散的青烟烛火,在这场清明祭祀中找到归处。 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 不如怜取眼前人。 他痛痛快快地道:“端午节给您电话,有空就回家吃粽子。” 方思慎的惯例是周六下午批作业,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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