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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照这才明白,日九之所以到处宣扬,是为了他那远在北地的无缘母亲。待进了执敬司,详读横疏影亲撰的,才知收容日九母子的世族非同一般,竟是名列渔阳十二家之一的“鸣珂帝里”莫氏。渔阳七砦乃金貔朝的勋旧之后,金貔王朝发迹于北关,七砦所据,正是昔日北军南下、称霸央土的要冲,更是公孙一族归返祖地的道路,所封无非心腹重臣。金貔朝覆灭,七砦由朝而野,渐成江湖势力,与雄踞海外的五岛奇英结成同盟,掌握北东两道的水陆交通枢纽,于碧蟾朝曾兴旺一时;如今虽已没落,仍是东北有数的名门。鸣珂帝里精于筹算,武功皆由术数化出,既是内功心法,亦是数算心诀,难学难精,一旦掌握关窍,化入剑法拳掌,却是威力奇大。云山两不修中的“圣命不修”莫壤歌,退隐江湖之前,即为鸣珂帝里的族首副贰,自创的“四方风神剑”便是以为基础,乃前代江湖驰名天下的剑客。 日九从小在帝里长成,耳濡目染,精通算学,才被选入了执敬司。他每月总会固定失踪几天,实是被带去帮忙对帐核销,日九总是做得又快又好,从不出错,一人能抵几人用,在执敬司所有管事心目中,此子简直是无上瑰宝,日九却从未恃以要求特权,依旧笑对同侪欺侮,不以为意。 那晚之后,日九再未和耿照谈过母亲。而耿照在中,读到帝里族首“与续弦夫人恩爱甚笃,惜时日未长;其殁后,独身至今”的文字,猛然省起当夜篝火樽前、两人顶着凛冽谷风轮流饮酒之际,日九心中哀悼的是谁,则又是几年后的事。 耿照走出了流影城,日九却未走出他的人生,本不知何时才能再会,今日竟于此间重逢。 日九听得耿照叫唤,难掩喜色,回头大笑:“你猜不到是我罢?我莫名其妙成了穷山国的国主,一时也难说清。总之今日我正寻一位长辈,忽然接到线报,说段慧奴带人来此围捕镇东将军府的耿典卫,便来救——”耿照面色忽变,大喝:“……小心!”长孙旭福至心灵,回臂一砸,毋须什么精妙招数,宏大的掌力本身就是最强的防御,猛地磕飞一道既锐且薄的无形刀气。 披着貂颈披风的少年国主顺势旋身,左掌平推,隔空碾平第二道刀气;也不见运功调息,又提右掌拍去。 这回刀气难越一众刺客,直接与掌力撞于阵前,人墙正当其冲,应声溃散。一抹幽深细影,自东倒西歪的灰袍刺客间掠出,速度之快,堪比箭矢离弦。 耿照一跨难及,长孙旭却仿佛有用不完的内力,双掌连击,虚抱着一收,再齐齐推出,三叠掌力如墙似浪,来人一头撞上,被推得倒翻出去,落地时微一踉跄;但见一身银青色的密扣劲装,质料非丝非棉,而是如鱼皮般滑溜紧贴,鳞光隐现,裹出玲珑浮凸的身段,小腰圆凹,峰峦起伏,既有紧俏的曲线,亦不失腴润肉感,竟是名异常娇小的女子,身量仅及耿照胸口,还矮了日九大半个头。此姝必是两名发暗劲的刀客之一。耿照记得两轮刀气前猛后疾,看来应是第二轮补刀的那位,虽不如头一位沉雄悍猛、有着“出则无回”的气魄,以她至多不超过廿五的年纪,竟已练出无形刀炁,且能双手连使,单是这份修为,放眼东海刀界便排不进前五,前十总还是有的。 女子的覆面巾与劲装材质相若,阳光下映着蛇鳞似的虹彩,巾上以黑线绣着栩栩如生的鬼怪血口,獠牙上下交错,甚至狰狞。 她反手握住腰后的两柄柳叶刀——双刀亦按其身形,特别缩小了尺寸,显得十分小巧可爱——眸中杀气一凝,目标自然是眼前嘻皮笑脸的穷山国新国主。 蓦地一阵风起,女子覆面的绣獠银巾翩联飞去,应是被掌力震松了结子,难御风刮,露出一张既清纯又冶丽、难以三言两语形容的俏丽面庞。耿照的估计委实保守了些。除非这名女子有什么奇特的逆龄之术,顶天也就双十芳华,决计不到廿五;说是十六七八,怕更易取信于人。 少女生得杏眸隆准,有张鹅蛋圆脸,本该是清纯可人,但她这个年岁应有的天真烂漫,面上丝毫未见,取而代之的是刀者所独有的枭横霸道;此际因受挫、乃至受创而生的狰狞扭曲,令人不由生出错觉,仿佛占夺少女躯壳的,是一只苍老阴刻的鬼魂,甚至不是女性,才得有这般戾色。 怪风所掀,不只是少女的覆面巾而已。不远处的树下,顶盖为刀气掀飞的雕饰软轿上,一身华服的段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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