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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行李随意踢到一边,靠在沙发里发呆。 张释与的左眼看不见。 极少有人知道这件事。他少年时受过伤,左眼就看不见了,虽然看着是好的,但是仔细看就会发现左眼是死的,没有神采,眼珠子也不会转,完全就是个装饰品。后来也陆陆续续有中国的外国的各种专家治疗过,都没有效果,慢慢的也就不再理会了,这么多年也习惯了下来。只是偶尔注意到左眼,还是免不了要自怨自艾一会儿。 本来是不该回来的。张释与摸着眼睛想。C市虽然是他的故乡,但是这个故乡从来就没有让他留下什么美好的回忆。人家近乡情怯是往事太多,物是人非的感觉太过凄楚。而张释与近乡情怯,那是真的怕,怕到梦里梦到了都要被惊醒,醒来之后还忍不住抖三抖。 这次回国算巧合也算孽缘。张释与在A国读的研究生,毕业后留校任教不到一年,上面就下来一个和中国的交流学习名额。他们那个系的会中文的老师一共就两个,其中一个还是个1/4中国血统的半吊子。谁也不愿意到一个人生地不熟语言又不通的国家来,于是这个“交流学习”的机会就落到了张释与的头上。他办签证的时候才发现是C市,但是为时已晚,于是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来了。 果然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该来的终究是躲不掉。张释与如此安慰自己,又胡思乱想了一会儿,才从沙发上爬起来准备开始收拾屋子。 这房子太久没住人,一点人气都没有,张释与拖地擦家具一直忙活到晚上八点多,才总算收拾出个大概来。他坐了将近20个小时的飞机,到现在都没有休息过,这会儿已经累得几近虚脱,就点了份外卖草草吃完,稍微冲了个澡就把自己扔在了床上。 躺上床反而又睡不着了。八月份的c市虽然过了立秋,但依旧是燥热难耐,偶尔有一丝风飘过,掀起窗帘的一个小角,一秒钟不到的功夫就又消失了。张释与盯着那一角窗帘,烦躁的爬下床,“啪”的一声把窗户狠狠关住,接着又打开了空调,听着有些年头的空调发动机嗡嗡作响,直挺挺的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出神。 十年。 少小离家,如今终于回来,已经十年了。在这个故乡,从来就没有什么好的回忆。张释与母亲去得早,死的时候眼睛张得极大,仿佛要瞪出来似的不甘心。那年张释与八岁,什么都懂又什么都不懂。他看着女人瞪大着眼睛咽下呼吸,竟然害怕得不敢上前。直到她被盖上白布,张释与才被惊醒般地抱住她大哭。他自小与母亲相依为命,此时唯一的依靠也失去了,又惊又怕又伤心,足足哭了两三个小时,直到哭得生生晕了过去。 后来,张释与的亲生父亲终于露了面,接过了他的监护权。再后来,他就被送出了国。 胡思乱想了许久,张释与总算在嗡嗡的空调声中迷糊睡了过去。 张释与坐了将近20个小时的飞机,到了之后又没有休息,加上时差之类乱七八糟的问题,这一觉竟然睡到了下午四点才被敲门声吵醒。 他在梦里迷迷糊糊梦到有人打鼓,咚咚咚的吵得人心烦,朦胧睁眼发现好像是有人在敲门,这才想起来赵老师昨天是说过要来的,于是赶紧爬起来,胡乱扒了两下头发就去开了门。 一开门果然是赵岭,赵岭见到张释与的模样一阵惊诧,“小张,你、你刚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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