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右 (第3/3页)
待眼前事情说开,姚夫人两眼发黑,恨不得撕了四水县令,叫他们得罪了贵妃不说,还丢了好大个人。 那房契上写的姚家位置,乃是后院院墙外的一间马房。 这厮,竟敢侮辱她们姚家。 周子祥对姚家印象更是不喜,他已在京里混迹不少时日。 那些人要宅子要古玩,哪个不是价值千金的非要托个一文两文的借口,实是暗地里抢东西罢了。 想这姚家是拿捏别人,妄图以两百两谋得这一座山庄。 怪道那主人急急压价,仅以五千两将整座宅子卖给自己,签完文书就不见人影。 两百同五千,差得可不是一星半点。 姚家到底在京里做官,放不下脸面,急急忙忙收拾箱笼行李,要连夜离去。 吓着孕妇,并非周子祥所愿,便宽限三日,自己提了包袱,还穿着那身泥浆衣服去住外头旅舍。 才走到街上,就被周贵妃的人马按住捆了个严实,装进马车里连夜带着赶回京都去了。 姚家那头,好在孕妇没有什么大碍,只咽不下这口气,使唤家丁去叫县令。 县令府上没人,姚家吃了闭门羹,更是不忿,认定乃是他故意戏耍自家,逼问着下人叫人透露口风。 县令夫人听下人三言两语将事情说了,叫人领着姚家人浩浩荡荡直奔四水城青楼。 待找到县令时,他已经喝得烂醉,手里还抓着姑娘的粉色鸳鸯肚兜,叫围观的百姓瞧了好一番热闹。 那人将事情说完,便见主位上的唐公子眉头一蹴,复又笑开来。 他视线对上许嵘,对方轻轻点头,他放下心,朝唐公子敬酒,活络席间的气氛。 这下,县令既得罪了姚家,又在唐家眼前记了一笔,宁愿去喝花酒也不愿作陪,到底是唐家哪里让他瞧不上眼。 更不要说他为姚家办的这桩事,说深了是弄得姚家和贵妃不睦,以后谁和这四水县令打交道,敢不提着心吊着胆。 许嵘出了一口恶气,心中畅快,直陪到半夜才散下宴席。 直到被扶上马上坐稳,他才睁开眼,换下醉酒的模样。 他参加宴席,惯常是酒七分水三分,还得早早装醉躲开。 明日不得休沐,县令想是无暇顾及县衙诸事,他作为县丞,怎能不挑起梁子搭把手。 马车疾行,一路奔回许府。 许家宅院灯火通明,许嵘见门口站着许多人,管家急急朝他奔来,回禀道,老爷,三娘子忽然不好,您快去看看。 许嵘心中一凉,果然得意便有失意。 他对原配留下的女儿平素虽不在意,忽然听闻生了疾病,难免忧心。 便疾步朝许三娘子的闺房走去,见一路下人仆妇面色多有惊慌,不由得悬起心。 待见得房里的女儿面色青黑,以往圆润的脸庞失了血色,瞧着瘦骨嶙峋,十分不好。 许嵘大惊,他半月前见过自家三女儿,虽文静内敛,不似二女儿一般活泼好动,也绝不是眼前这般奄奄一息的模样。 当下不由得大怒,要捉拿贴身的仆妇婢女拷问。 丽姨娘哭哭啼啼的端了一碗药来,仿若才发觉许嵘在这里,端着药贴近他身边,哭诉道,老爷,三娘这是不好了,药也喝不进去,只怕得预备后事。 许嵘哪里听得这个,一脚踹过去,丽姨娘手中的碗砸到地上,药水四溅。 丽姨娘不敢叫唤,捂着脸跑出房外。 满屋子的下人俱都吓了一跳,许三娘身边的丫鬟们想着将功抵罪,一个个规规矩矩地打扫屋子,更换地毯。 许嵘一时顾不上处置下人,坐在女儿床边,握住她的小手,眼角竟滴下泪来。 孩儿,我的孩儿,爹爹来了,你快睁眼看看爹爹。 许嵘一声声呼喊着,他动了真情。 许三娘情状凄惨,他虽不敢想,但也不得不承认,三娘怕是撑不过这一回。 这么想着,竟克制不住心中悲痛,嚎啕大哭起来,含含糊糊喊着女儿的名字,婉君。 片刻,许三娘眼皮眨了几回,终是睁开眼。 见到父亲许嵘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却是年轻时的模样,脑海里思绪纷繁,先掉下泪来,嘶哑着声音,唤了一声,爹。 许嵘大喜,父女两个竟像久别重逢般,抱头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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