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2/2页)
院里开了第一枝梅花,她实在够不着,只能干着急,恰巧旁边堂哥经过,被她一把拽住,央求着他摘给了自己。她揣着那枝早梅,像个身负千金的小贼,溜进了祖父的书房,又镇了张宣纸。她的毛笔字已经有模有样了,小心翼翼地写下聊赠一枝春,将花搁了上去。祖父每天早起都去书房呆一阵子,一定会看到,她想着。可第二天早上吃饭时,祖父却一个字没提,她心里有些耐不住,匆匆吃完又溜进去,却见那张宣纸依旧被镇着,便是早冬,花经一晚也已经有些萎靡,她的字旁却添了祖父清瘦韵逸的字:朝华之草,戒旦零落;松柏之貌,隆冬不衰。 又是校园里,她来初潮了。她拿出早早准备的卫生棉粘上,松了口气,生物课早就讲过了,应该就是这样。可等到了教室里,肚子却钝钝地疼起来,好不容易挨过了一节课,课间女生们聚在一起小声嘀咕着,一个女生就晃了晃手里的水壶:我从家里带的红糖姜茶,我妈妈说喝这个可以驱寒,肚子就不那么疼啦!她倒了几杯给其他人,又来询问她,却被她倔强地拒绝了,自己忍着疼去接了杯热水。 她问过祖父自己的母亲,回答自己的是祖父心痛又愧疚的眼神。原来她的母亲投湖死了?死了因为爱而不得又是孔靖珊的脸,她说你妈妈以为克川不进政界就不会联姻,给政敌通了信你父亲被抓,她以为一把短刀插进胸口对外只是说投湖你不要怨恨你父亲,这些年他也不好过 声音渐渐淡去,厉家淼的脸慢慢浮现,他柔柔地笑着,视线里是自己在吃着糖葫芦画面一转却是在厉家老宅,她跪在雨里,身旁人来劝,却被厉政涛挡回去:不许劝!让她跪!她不知道跪了多久,雨打在她身上,让她更加清醒,也让她更加坚定,她真的不想放开那抹温暖不想她又看到自己躺在了医院里,厉克川的眼神心痛,他说:我知道那幅是你自己作的,已经让学校在查剽窃的人了你不想去美国,我回头和你爷爷说她却听到自己冷静的声线:我去美国。她对厉家淼则是更冷的声音:我们怎么会有可能?你不过是我无聊时候的消遣罢了 她的名字就是祖父取的,祖父对她那么大期望,她却辜负了 场景不断地变换着,脑海里各种声音交织,她几乎要流泪了:妈妈祖父正柏妈妈! 恍惚间被抱进了怀里,那温暖让她忍不住要溺进去,她使劲能用的所有力气抱住了,头无力地搁在肩上,眼泪终于抑制不住了,她几乎要哭出所有的委屈:妈妈妈妈!被人轻轻地摸了头 这一觉睡得沉,醒来,房间里都是落日的余晖。房门没关,有说话声传来。正柏眼睛涩涩的,用力眨了眨,就有脚步声响起了。 薛亦魄才按了电话,看她醒了,明显松了口气:你这一天天地给我惊吓,再这样我可受不住了。 正柏接过水,喝了喉咙还是涩的:你什么时候来的? 你还说呢?你都睡了一天了,早上小贺给我打电话,我可从没见他吓成那个样子。我让他送你回来,你这一病,可把他吓得够呛,眼底都青了,我就给他撵回去睡了,你是没见着,走的时候嘴都白了。 正柏听她说,攥着杯子没说话。 薛亦魄坐到她床边,看她虚白的脸,低声道:我们三个,我已经结婚两年了,曼今连孩子都快三岁了,你这样天天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让我们怎么放心。让你考虑考虑,你嘴上应着,只怕就没往心里去。你不去尝试,怎么会有结果呢?一直畏手畏脚,什么都做不成,恋爱婚姻图的是什么,不就是一份稳定吗?她还想再说什么,又止住了。 正柏一直垂着眼睛,听她说完,才抬起了头,余晖抚摸着她的侧脸,蝶影重重,她郑重地点头:我真的明白,谢谢你,姐,总是麻烦你。 我可稀罕死你的谢谢了!我只求你下次千万别对我说谢谢!知道麻烦我,就把自己照顾好了!你这次要谢,就谢小贺吧,人家可是照顾你一晚上,我来的时候你还抱着人家不撒手呢!她促狭地望着正柏,小贺也不错呢!嗯仔细一想你们还是很般配的!你要是有点意思,就快点出手! 又不是给锅配锅盖,什么般配不般配的。还出手,你这么一说,我跟强盗也没差了。 薛亦魄恨铁不成钢:你不去盗,外面想盗的人多着呢!傻子! 公寓里的东西渐渐添全了,有种踏实的感觉,正柏每每回来,心情都会变好。 本来说要让亦魄牵头,请小贺吃饭表示下感谢的,可是薛亦魄也奇怪最近总是联系不上他,正柏只好托她给小贺送了个礼,算是谢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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