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天涯执手从此去(2) (第2/2页)
殊望见的,只是无比寻常一幕。 卧房中,房门大开,孟景正跟阿武和另外一个扈从,半蹲在地上,拼她千里迢迢带过来的雕花木柜。惯会使刀的手,拿起那几片看起来没什么区别的雕花,手腕一翻,转了个面。他微垂了眼,仔细去看那拼好的图样,沉敛而凛冽的侧脸,好似沉默了一下。 也不知他到底拼没拼对。 这么臭的脸色,应该没拼对吧。 冯玉殊出神地看着,有些促狭,不自知唇边微带了笑意。 正在这时,云锦抱着几床锦被进了内院来。她贪多,一次抱了许多,眼前垒得高高一叠,看不见路,哎哟了一声,晃晃悠悠。没走几步,身后突然又闪进来了楼关山,将她怀中最顶上几叠取了,随口问她:放哪儿? 他回家一趟,换了身锦袍,腰间环佩叮当作响,明明更骚包了一点,却又不知为何,脸上有点狼狈的气鼓鼓。 答案很快揭晓,院中的人都听得见他咋咋呼呼进来,对冯玉殊道:我差点就出不来了! 原来他同孟景去京城时,事发突然,根本没跟家里人说,又在外面待了那么多天,差点没把他爹气死。如今归家,自然抓着他狠狠一顿家法。他挨了一顿板子,屁股丝丝作痛,来的时候都没骑马,坐垫了好几层厚垫的马车来的。 楼关山说这些时,冯玉殊和云锦都憋不住笑。他白净的脸上闪过一丝羞恼,表情有些愤怒扭曲,扭头去找孟景了。 房中传来他的抱怨。 孟景抬头,视线从雕花木柜上移开,默默无语地看了他一眼。 云锦在外面笑得好大声。 待他们终于安顿下来,已是三日后了。 孟景陪着冯玉殊逛集市,回家路上,手上已经提了各种大包小包的新鲜玩意儿。 沧州城的夜市有名的热闹,他们在人流中,默默并肩走着。 道旁有小贩在做糖人儿,冯玉殊第一次见,眼睛一亮,一下子停了步。 她和一群满脸期待的小孩子站在一块儿,以为自己戴着帏帽,就无人察觉,也悄悄地探头探脑。 孟景掏了银子,从小贩手中接过糖人,小孩子们和冯玉殊的视线随着他动作移动,好似黏在他手腕子上了似的。 他将糖人递到冯玉殊手中。 金黄的糖色,画出一个玩着小线团的、摇头晃脑的猫儿,无端让人心觉爱怜欢喜。 她微微笑着接过,握在手上。 明月朗照,前方石桥上有艺人吹箫,吸引了许多人摩肩接踵,驻足观看。 他们被驻足的人群阻住,便慢慢地放缓了脚步。 面前人群不知为何,突然退后了些,冯玉殊一惊,也忙跟着退了几步。 正慌乱时,一只腕子被人拽住,她微有些错愕地偏头。 孟景牵起了她的手,微微一拉,人就撞进他怀里。 鼻尖涌入他身上淡淡的青竹气息。冯玉殊脑中空白了一瞬,回过神来,从他怀中挣出来。 虽然在人群的最后,四周无人注意他们,冯玉殊还是微微脸热。 她仰起了脸,想对他说点什么。 他垂下眼,见她掀开了一点帷帽,一双小鹿一样湿漉漉又温和的眼。 四目相对,他眸光微闪,无端让人觉得危险。下一瞬,毫无征兆的,俯下身子,衔住了她来不及合上的、丰润柔软的唇。 唇舌纠缠。 柔软的唇瓣间还残留着一点极淡的甜味,他最不喜甜,这种时候却品尝得沉迷。 要攻城掠地,撬开贝齿,要勾着她,一起沉迷。 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一阵喝彩声,软成水似的冯玉殊轻轻一颤,忙推开他,微微喘着气,帏帽垂下,掩住她红得滴血的双颊。 原来是那吹箫的艺人一曲终了,正在向人群致意。 约莫是他吃得太凶,唇瓣微微有些红肿。 唇上残留着奇异的触感,她下意识用指腹碰了碰,孟景就立刻偏过头来看她。 二人回到宅中,推开正院的门,便见楼关山和云锦坐在厅中,一副恭候多时了的模样。 楼关山拍了拍桌上两大坛酒,眉飞色舞:我偷出来的。 是指他从家里偷出来的。 云锦将桌案移到院中,有婢女在旁,帮着她摆好刚从厨房拿出来的热菜。 小姐,你看,好大好圆的月亮!她立在院中,双眸中映出月色来,难掩惊艳之色,回头同冯玉殊笑道。 楼关山也走出来,将酒杯一一递给他们,斟了酒,笑嘻嘻道:孟兄、玉殊,恭贺你们乔迁之喜。 乔迁之喜。 冯玉殊接过酒杯,微微怔了下,心中因这话微微一动。鼻中微酸,旋即弯起唇角,颊边浮出甜蜜的笑意来。 她有家了。 云锦在一旁,余光见得她学着楼关山,江湖大汉一样一饮而尽。一跺脚,对楼关山恼道:哎呀,你要死,不要教坏我家小姐! 今宵有酒好良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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