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第2/2页)
不胜其烦,有一次他不得不在垃圾桶旁捡起自己丢在家的作业时,被班上的某个大喇叭看见了,自那以后每次郝时荷来,周益黎都会接受一群来自他班同学的注目礼,他闭上眼混淆视听,在发觉自己的行为无异于掩耳盗铃后,他深深地叹了口气,他向他没怎么说过话的同桌耐心解释道:她是寄住在我家的一个远房亲戚。同桌受宠若惊的点点头,如他所愿地把目光投向了别的地方。 然而,下一次又是如此。他咳了几声,同桌意识到自己无意识的目光,慌张地转向另一边。阿牛拍了拍他的肩膀,竭力隐藏自己的笑意,平静说道:你就从了你的田螺妹妹吧,广大人民群众都看不下去了。 从什么从,毛都没长齐的小孩们,真是过于早熟。他置若罔闻,却再没踏足过班级后门,仿佛那就是个猎人陷阱,只要他踏近一步,随时会落进流言的深渊。 后来,他再问起刘犇这件事,刘犇却像失忆了似的:是吗?小学那会儿有人这样认为?不过好像也没说错唔 许多家长常以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的方式教育孩子。或许人类骨子里是偏爱先苦后甜的,但郝时荷以为这是她的劣根性。 她真正懂事后,才会认真思考别人对她的看法。 她一直那么木讷,村里有不懂事的大人向自己小孩宣扬她童养媳那事,她的同学来问她,她红着脸不会撒谎。她在别人的关注下,并没有完全实现这一身份的转变,从前的跑腿小妹依旧跑腿,跑腿的距离也更远了,从跨年级到跨学校。 对方依然不耐烦的接过她手里的东西,告诉她下次别来了。她从善如流的点点头。他注意到她脸上不停滑落的汗珠,吝啬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丢给她:赶紧回去。她露出与她的肤色形成鲜明对比的牙齿,笑着说:好。说走就跑,还掀起一阵急促的风,那风里带着微咸的汗味和津甜的皂香。明明不好闻,他却在短暂的几秒里分辨出是什么味道。 郝时荷有些得意忘形,她忘记自己挨了多少巴掌,却揣着这颗甜枣踏上了回程。她想和她奶奶分享,因为奶奶说她总是倒贴,她这次可是有了回报呢。 以至于她特意把自己中饭没舍得吃的鸡腿留给傍晚放学回来的周益黎,谁知道人家十分嫌恶地推开她的手:滚开,谁知道你有没有在它上面流口水。 诸如此类的事件还有很多。郝时荷恨自己这不长记性的猪脑子,还是她已经像巴普诺夫的狗、桑代克的猫一样,是定式的产物,有迹可循? 当她终于发现对方只是做实验似的捉弄她时,她出冷汗之余,面不改色。无论她是否被像猫狗一样对待,她都是弱者,这是他们俩人的身份所决定的。她从前没有反抗过,今后更不会。她只能作为周益黎的附属品而存在。 因为郝爷爷从小就不停地告诉她:做人啊,得知恩图报。 她是奶奶捡来的,却是郝爷爷花着周家的钱养大的。 郝爷爷呀,其实只对周家好啊。 郝时荷呀,也只能对周益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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