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花自飘零水自流(下) (第1/2页)
5. 花自飘零水自流(下)
晨光自灰白的云层后透出,一排排整齐划一的瓦砖间升腾起独属于清晨时分的烟火气,马车自高门院府内而出,载着朝中卿士,穿过街头小贩的声声吆喝,一路驶进内城宫阙。这正是都城新一天的伊始。 外城西处,一辆装饰普通的马车路过一扇朱门之外,门匾上书內教坊三字。但车夫车并未在大门处停下,而是娴熟地指引马儿转了个弯,绕至教坊另一头,自后门而进。后院的桃树下,立着一名眉头紧皱的妇人。 怎么迟了这么久?妇人上前问道,毫不掩饰面上不悦的神色。 刘夫人见谅,车夫把缰绳一系,跳下马车,弓着腰赔笑道,这几日忙碌,跑了好几次外郡,昨日路上断了一个车轴,来回更换花了一些时间。 这件事,刘夫人倒是知道不能冤枉他的。这段时间官场不太平,前几日光是三公中就抄家了两族,闹得满城风雨。 刘夫人压下心中不满,指了指马车上的棉布门帘,说道:我看看。 车夫赶紧将门帘撩开,车厢里头十分简陋,未设任何案榻,此刻正挤着六个少女,除了两个闭着眼一言不发的之外,其他几个都是瑟瑟蜷缩的样子。她们看上去年龄都不大,穿着打扮,但每个人的手脚都以粗麻绳紧紧捆住,此刻见车帘掀开,更是如掉入陷阱的小兽般开始惊恐起来,被白布堵住的嘴发出呜呜的声音。 刘夫人瞧见了里头的情景,眉头皱得愈发厉害了,怎么又是这样绑着的,身上要是留下伤痕怎么办? 车夫闻言赶紧喊冤:夫人也不是不知道,这些非自愿入乐籍的,一个比一个急着当贞洁烈女,要是不绑着,怕是路上要逃了一半,自尽了另一半 刘夫人不耐地打断他:行了,叫她们下来吧,时间不多,今天就得开始挑人了。 车夫殷勤地应了一声,转身间脸色蓦然一变,对着车内的六名少女厉声喝道:现下到了内教坊,别呼天喊地,也别想着跑。教坊内外都有官兵把守,若敢行为不端,可要把你们扔进那肮脏窑子里去! 这番狠话相当有效,即使松了麻绳后,几名女子也只是乖乖爬下了马车,连眼皮子都不敢多抬一下。只是方才闭着眼的两名少女之一,被松绑后却仍然一动不动,吓得车夫以为她在马车上直接殁了。凡是娼妓,都没有社会地位可言,但有籍无籍的区别仍然极大,这些要入教坊乐籍的,不同于那些被狎客玩死都无人主持公道的乡野窑姐,要是在他手里出了事,可是要向官府赔钱的。 姑娘,来日方长,一个清亮甜美的声音响起,字字宛如大珠小珠落玉盘,被这莽夫欺负,太不值得。 车夫愣了一下,赶紧朝那名说话的少女呵斥道:闭嘴!说完,便抬手想要将那不愿下车的少女一把扯下车,谁知那少女却真的睁开了眼去看他,一双秋水明眸此刻却如死人般空洞无物,倒把车夫先吓了一跳。待他反应过来后,少女已沉默着爬下了车。 那开口说话的少女,正是方才车上另一位闭眼不语的,她面容姣好贵气,下巴微扬,显出一副不畏不惧的样子,正因并不显得骄傲乖僻,反而看得车夫气不打一处来,刘夫人对此却没有什么表示。不同于只是为教坊负责运送的车夫,她极其清楚这批少女的来历,也知道这些出身士族高门的女子,即便堕入风尘,心性还是傲得很。不过,也只是刚开始的时候罢了。 待车夫气呼呼地牵着马车离开,院内只余刘夫人和六名少女。刘夫人从琵琶袖中抽出一卷竹简展开,道:我是内教坊的教司,你们可称我为刘夫人。接下来我会逐个点名,听到自己名字,便应答我一声宁韶。 无人应答。 宁韶。 刘夫人又喊了一次,依旧无人应答,但刘夫人倒也不恼。她于内教坊任职多年,什么样的情景没见过,很清楚自己没必要在这种小事上浪费心力。 刘夫人接着报出了下一个名字:曲央。 在。原来曲央正是刚才那出言不逊的少女。 最后,只余刚才那不愿下车的少女未曾应答过,于是刘夫人便知道她就是宁韶。 刘夫人将竹简收起,继续道:昨日之日不可留,越早认识到这一点,往后的日子会越好过一些。稍后会有侍女带你们去厢房洗漱,洗漱完你们便可用膳小憩。午时后,将由我带你们去见都城内三间妓馆的掌事。你们定下去处后,今天便能带着籍册跟着东家离开;今日未被挑中的,将被送离都城,安排至外郡的妓馆。 这番话说得十足平静流畅,其中透出的漠然听得那四个一直在低低抽泣的少女都不自觉噤了声。刘夫人状似无意地扫了宁韶一眼,见她面上仍然是一副呆滞出神的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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