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盏(五) (第2/4页)
带你去前面看看。 刚才伫立凭眺,在岩上看到了浅露出飞檐的寺庙一角,钟磬悠悠,褐白相间的墙壁和碧色琉璃瓦屋檐具有典型的真言宗建筑风格。那里有个佛殿,我们去那转一圈就回来吧。阿福说正午开饭,现在回去还太早了。 在外面逗留这么久没有关系吗?我本来是估摸着等他们起床了就回去的 太宰从袖中抽出手,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在她身前无所谓地微摆了摆。啊,那个啊。没事,我给他们留了纸条。 她显得有些踟蹰。两个人都不见了不知道会怎么说呢。 小姐不要太紧张了,你自己先摆出一张哭丧的脸反而才使人怀疑。所以说,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就好了。 可是怎么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呢,就算再来一回,我也还是会春顿了脚步。 他不置可否,却也知道那一位很快就会有所反应,果然,片刻后她突然上前揪住他的衣角,垂头低语:其实我,我出去时隐隐感觉到太宰先生会追上来 他听后依旧在笑,只是声音淡了下去。太笃定也不好哦。 两人之间自昨夜后第一次提起这个话题,本来稍微有点缓和的气氛又僵持住,他余光撇过她羞涩的脸,在心底叹了口气。 佛殿已在前方。 走近一看,山门两边分别对立两座十字脊顶的钟鼓楼,四周安静,远远的听到殿内传来出家人摇铃宣疏的动静。 既然有法事,他们两个旅客便不好进去打扰,只决定在寺庙的围墙外顺时针绕一圈就回去。 拐角的绿荫深处藏着一泓幽碧的鱼池,想来平日里由寺庙的僧人打理。池塘旁的空地上犁着四块整整齐齐的田畦,里边种着些时令蔬果,刚吐嫩芽。 春站在原地没动, 叫住兀自往前走的太宰,等等,我感觉我的盘发有点歪了,有点难受。说罢,她走近并半蹲下身,借助池面的倒影梳理自己晨起时匆忙挽好的发髻。 梳理之余,她也通过倒影去观察身侧的男子。他穿纯白衬衣,戴绿猫眼石的波洛领带,瘦削的手腕和脖子间缠绕着新换的绷带。这两天,他没像其他男职员一样穿着全套和服,而是只披上了羽织,其他一切照旧,一身和洋折衷的装束行走在伊豆的春日里,说不出的神清骨秀。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当时,她就是在咖啡馆的众人当中一眼看到了他。 春已经发现了,在没有看向任何人的时候,他的眼神总是透着一股无可无不可的淡漠。 这名男子凝望着水面,眼睛没有焦点地盯着水中人的倒影,英俊的脸上带着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春只得吐出暂时咬在嘴里的发带,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羞羞答答地撞上水里太宰投过来的深沉视线。突然这时,一尾昭和三色的锦鲤忽地从池底浮出水面,幽灵般的一抹红色燎在春的眼皮上,随着涟漪摇荡出圆圈形状向外扩散的波纹,那一霎,水纹粼动,晃得她的眉眼一层一层漾开,眼波嗔妙,眉梢青未了。差点没把春吓着了。 哎呀,这怪相!扶着发簪这么叫了一声。 锦鲤感到应激,也倏的摆尾那么一下,拍出一串水花,飞快地沉回了池底。 她显得有些惊魂未定,束缚在交领里的饱满呼之欲出。刚起了个头的发髻还没顺利绑好,又松散了。 这怪相?太宰意识到这活恐怕只有他能干了,慢悠悠地靠近,从她手里接过发带和簪子,慵懒地轻抬了下眼皮。小姐刚才没有跟我坦白,除了熟读植物的特征以外,将明贬暗褒这一套也学得很好。 柔顺的黑发在他手指间穿梭,又长又直,温驯地垂落在肩头后背,极富有光泽感。春一动也不敢动,生怕她一动弹,头发又会乱了。她想出言反驳他的讥讽,只是他的手实在是轻柔,指腹不小心蹭到后颈敏感的皮肤,带来一阵酥麻的痒意,于是这反驳自己先偃了旗鼓。 其实也听出了太宰的弦外之音,耳朵鬓角染上的薄红就是明晃晃的证据。 水里的眼睛,看上去感觉很怪异,哪有人的眼睛是这样的。 春没有说是眼睛自身的形状美丽得惊奇怪异,还是被漾开的涟漪所扭曲的眼睛轮廓怪异。她没有明说,身后的那位理所当然地认为两者兼具,前一种的占比毕竟多些。 小姐不就是吗。他漫不经心地嘉许道。身边没有别的暂时存放发带的地方,于是他干脆学着春刚才的样子,将头饰的一端叼在嘴里,左手掯住发结他心灵手巧,女子的盘发对他而言难度不大,春刚才还当着他的面挽起过头发,他大概记住了步骤;另一只手握住发带的另一端,微皱着眉一圈一圈地用它缠绕姑娘的秀发,模样非常的认真。匝地浓荫中只听得燕雀长长短短啁啾的那么几声,片刻后男人拧了拧她的小耳朵,告诉她头发盘好了。春勉力忍耐,才不让他发现自己已经通红了的面颊。 咬住的那一段,好像是 木屐收集松润土地里的雨水,迈在砖地上,回报圆润的音响。两人继续绕行寺庙。途中,春捡起一截松枝,擎着它,举过眉梢,轻轻捶叩自己的脑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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