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盏(一) (第4/4页)
余光中有谁走近,直美朝门那边扬了扬下巴。那儿有两个人出现了,不用猜,肯定就是医生她们。 晚风穿过树梢,沙沙作响,分不清那到底是花瓣被打落的声音,还是单纯衣料摩挲的声音。齐肩短发的女人在前面走着,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一个容貌殊丽的少女。莹莹月光缀亮女子浴衣上的暗纹,当抬步跨过颇具使用感的老旧门槛,浴衣的下摆也在活灵活现地舞动。千呼万唤地从阴影中现身,一时间人们都看到了她内向地揉着手,露出了一副想笑又未能如愿的紧张表情,眼睛湿润又明亮。 孤月连明照,何以慰寂寥? 从地底下的隧道里传来了某种昆虫单调的悲鸣声,紧接着又出现了犬科动物的嗷嗷嚎叫。 男人在事后猜想,那应该是蝼蛄跟狐狸的叫声。这些丑陋的苟活着的生命啊。 樱花的味道很淡,她身上萦绕着一股清雅的香气。 来你们坐这,给你们俩预留了个最佳赏樱点! 太宰说道,并对她们俩招了招手。 伴随着社长最后一句祝词的落下,赏樱会就此正式开始。如果说刚才大家都还保留着一点矜持的话,那眼下这混乱的场面可以说是一丁点面子都不留了。 这还是得从太宰说起。就算此刻的他没有食欲, 也不妨碍为了能煽动大家的情绪而往各处拱火的玩心。他这会正打着中岛敦碗里寿司的主意,作势要偷,但哪能事事都顺着他的意思来,经历过饥寒的白虎少年尤其护食,就差没和敬重的前辈打起来了。 他嬉笑着又换了个刁钻的角度出击。 期间那个名叫阿福的店长有来他们这儿,白胖的脸上挂着笑吟吟的喜悦表情。挺热闹的。他说。 恰逢混乱的场面进行到白热化的阶段,春野试图用身体偷偷地去挡住后面正在上演的大戏,明知隐瞒不了,面上很是不好意思:没有吵到其他客人吧? 不会不会,现在还早,而且咱们家大部分的客房也都被您订了,事实上影响不大。 那就好,我还怕我们这么闹腾会打扰到你们呢。 您玩得开心就好还缺什么东西吗?我去给您送来? 她摇摇头,不用,有需要我会对你说的。 店长走后,没多久内厅里的音响曲目就从演歌换成了西北部某地区的民谣。太宰治咦了一声,停下了动作。 怎么了?趁此停顿的机会成功将最后一块寿司塞入嘴里的中岛敦问道。 听到了熟悉的歌谣啊你们继续,我很快回来。 他若有所思地放下杯盏,起身去往内厅。没一会又趿着二齿木屐噔噔噔地回来了,怀里抱着一把从店家那借来的三味线。 接下来,请各位欣赏我老家地方的民间小调! 他盘腿坐下,摆好架势,试着拨了两下琴弦,润了润喉咙至少从姿势上看还是挺像回事的。但等到了真正开始弹唱的时候,男人却漏了馅。他假模假式地用银杏叶形状的拨子扒拉着丝弦,和着的歌调完全不在同一条水平线上,虽然荒腔走板也乐在其中。 难听死了,太宰,快停下! 暗地里被人悄无声息地灌了一大杯酒的国木田打了个酒嗝,醉醺醺地向同伴抱怨,引来众人的大笑。 哪个混蛋干的 哈哈,肯定是太宰先生! 在这气氛浓烈的欢声笑语逐渐攀向最高点时,有一个人却低低叫了一声。 下雨了。 后知后觉地回环四顾,除了零星几片花瓣洛在肩膀上以外,那里同时也濡湿一片。 后半夜雨停了,空气中续存着一股泥土被雨水浸染过的甜腥味。 赏花宴被突如其来的雨打断,众人匆匆整理现场的垃圾和还没开封的食品饮料,提着野餐布的四角回到了室内。按之前说好的来办,太宰被分配到了二楼的一间叫作萱厅的房间,在其他同事都是两两作对情况下抽到的上上签。在这一点上,他的运气总是不错。 他对这个房间感到满意,足够安静,从房间里望向外面,又可见重峦叠嶂,心情似乎也因此而放松了。 此刻云雾散去,夜空里的繁星闪烁跳跃,月亮清清冷冷的光源反射出远处群山的轮廓。 子夜仍未有睡意,他半倚在飘窗上闭目假寐,一些残留的水汽打湿了他的额发,湿淋淋地结成几绺。男人骨节分明的手伸向杯盏,那里有一瓶已经半空了的本地产清酒。 耳边在这时听到了轻微的咯吱声,像是有人蹑手蹑脚地踩在木地板上。要不是人们睡了,周遭被寂静环绕,不然白日里是一定会被忽略的。 太宰先生,我可以进来吗?分明是微弱的、喘息着的声线。 他的眼中泛起波澜。 飞快转过头,循声望去,姑娘优柔美丽的倩影跃然于纸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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