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3 包藏祸心 (第2/2页)
臣,而不是平起平坐。若非他身子骨不佳,大军北上不过是早晚之事,如今不得已被推迟若阿耶您却还对他的心思一无所知,他利用多年往来的便利杀阿耶您个措手不及,将临海部一举拿下,又待如何?我虽不是养在阿耶身边,身体里却到底留着一半叱罗的血,我不想叱罗如我郁家一般,再让我受一回灭族之痛您觉得我疯我蠢我不孝顺,可那不全是为了我,而恐怕是因为您不先发制人就要为人所制!阿耶可千万小心,新帝共事不得,他最是阴狠狡猾!我知阿耶年事已高,心系族人,或许无心征战即便如此,想要维持一段时间的安宁也很简单,只是恐怕还是要杀之。 我听够了!叱罗信大怒,还道你真有什么见地。小女儿无知,不肯随我回去,在这里说来说去,仍是些疯话,白费功夫!博古萨,来把女公子送回去! 博古萨上前来,又打开那口麻袋,想要像来时那般将她装进去驮回教坊司去。 她猛地扑上前抱住叱罗信的脚踝,匍匐在地上,声泪俱下地恳求道:阿耶!阿耶信我!您、您我我的死活自是不要紧,可毗、毗湿奴怎么办!他们杀了毗湿奴啊啊啊啊!!我的阿兄他也曾在北疆伴您左右,难道您的心就不为他而痛吗?!外女可以回去皇太弟身边的元祉无子,若他死了晋朝之主便是元禆!我也可以有孩子的,我会有孩子的!若元禆死了,晋朝之主定会是我的儿子,那便也是叱罗的儿子! 不敢声张的悲嗥像是野兽喉咙间发出的低沉咆哮,压抑着撕裂的疼痛,却又要防备闻声追赶而来的猎狗。叱罗信捏着下巴抬起她的脸来,模样实在是哭得可怜。 旃檀虽然长得和叱罗嫣不相像,但到底是她的骨血,一颦一笑、举止神态都有她的影子,那模样叫他心中又开始隐隐作痛。叱罗信又想起曾经在自己膝下承欢嬉戏的女儿来,那般小又那般可爱,只是颇有些被自己宠坏了。只可惜一转眼长大,如只精卫,振振双翅,头也不回地飞离了鲜卑的青山。还有毗湿奴,上一回他们饮酒打猎,好不快活。酣战初歇,骍驹之上,风姿岩岩,是他的孙儿,好一个出落得如此潇洒的丰神儿郎!一头深赤红色的头发高高束成马尾,俊美浓茂如雄狮的鬃毛,发梢夕阳下翻风乱飒,他一把抓住自己抛来的酒囊,豪放地轰饮而尽。几轮过后,白玉似的面皮上也浮了一层薄红,兴奋地向自己大叫:阿耶!真是尽兴!只可惜我又要回去了。来年,毗湿奴还要同您再战!看我们爷儿俩谁打的多,谁先醉倒!玉山将崩之态,犹若昨日,只可惜来年永远不会到来,他一个白发老头又要送走黑发人。 回去吧。乾踏缚,你不去幽云,就回到皇太弟身边也好好过日子吧!往后的日子还长,何苦想不开作践自己?有些事,本君无法给你任何承诺,但毗湿奴的仇,本君亦不会忘。时机若到,你的心愿自会达成,只是你得有命活到看见那一日的时候叱罗信示意博古萨动手,又道,你想要木骨奴隶,我便给你。博古萨,一会儿告诉珞珈不必回来了,留在女公子身边好好服侍。 博古萨将旃檀收入袋中,用后背一背,三两下又窜了出去,消失于屋檐之上。 见二人离去,叱罗信才缓缓道:呼寒邪,下来吧。 梁上一道影子纵身而下,竟早是在上头藏候多时。那人站起身,是位身材颀长的风流青年,一头墨发未作装饰,随性地披于脑后。他抬起头,露出一张英俊面容,鼻高唇薄,右眼被眼罩遮住,左边却露出只惑人心神的宝蓝色眸子,碧眼含情,微微一笑时自带几分轻佻。只见他毕恭毕敬地行了一礼,从容用鲜卑语回道:阿耶请讲。 你瞧瞧你这个小妹妹如何? 呼寒邪上前一步:小妹长得好看,只是瞧着不大像姑母。 没问你这个。别净打岔,一天没个庄重样儿。 哈哈哈,阿耶别恼!呼寒邪正了正脸色,我看她一时像是有些疯了,但听她说话,条理清晰,又觉得她并不糊涂。 叱罗信点了点头:哼,这两样从来不是不能并存。疯得清醒比疯得糊涂更可怕。 中原向来不喜女子参与这些政事,她能说出这许多来已是叫我刮目相看了。我觉着,她性子有些偏执,外头那副言辞恳切的样子但心里如何谁又知晓?兴许早觉得活着没趣儿,萌了死志。若我是她,也不甘心就这么完了,偏得搅个大伙儿都不得安宁才好。他来回交互把揉着自己的两只手腕,不紧不慢地说,虽然包藏祸心,但她说的又未尝不是真的。至于子嗣的事儿,啧,现在谈也是有些早了。不过,中原有兵法讲究个浑水摸鱼,反正晋王的身子一时半刻好不了,我们有的是时间。若是水真的浑了,我们去做那捕鱼人未尝不可。倒是您,都把珞珈给出去了,还凶巴巴的,方才把小妹妹弄得哭哭啼啼,阿耶您说自己坏不坏? 混球子,别没大没小的。既然她不跟我们走,明日我们便启程回去。 叱罗信照着他后脑勺就是一巴掌。 呼寒邪灵巧地躲开,恭恭敬敬又行了个礼:全凭阿耶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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