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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猪宰羊的勾当的,凭着神父的善心,免了课费,入了学堂,做了神父的仆人。 他知道,班上的同学,都是小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非富即贵,和他云泥之别。 可他不介意,一来,他无意和这些比他小好几岁的小屁孩计较。 二来,他实在没有这个闲工夫。 他寅时就要起床,帮爹娘开张店铺,接着又要走大半个钟头来学堂上课,课后还要去打扫教堂和神父的住所,晚上回家后帮爹娘收了摊子,一向要强的他还要再在煤油灯下学习一个时辰方入睡。 每天如陀螺般转着,哪有时间管别人的嘴舌。 恶言恶语也许止于智者,却不止于娇生惯养的富家少爷们。 有些人,即使日日吟诵劝人行善的经文,却终是要做恶事的。 不满足于言语的恶毒,总要动手施暴才过瘾。 他被人讥笑, 又被人推搡,无穷无尽的恶作剧,终于,他被人堵在走廊里,三四个同班男生将他拦住。 “想走是吧,从我的胯下钻过去。”其中一个男生,黑脸粗脖,张开双脚,指指自己的胯下,轻蔑地说道。他的眼睛里一片漆黑,透着没来由的恶意。 他话音一落,旁边的同伙就都哈哈大笑,笑声如一根根针,扎得根栓心口直疼。 根栓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怎么,不愿意,你今天不从我的胯下钻过去,你就别想进学堂。”黑脸少年继续激他道。 身边人纷纷附和,更多人冷眼旁观。 他们喜欢看他愤怒却无奈的落魄样子。 根栓年龄比他们大,个子也比他们高很多,长期干活的他身材精瘦,若真要动手,就是这几个人加起来也不是他的对手。 可是,他不能。 他不能打大学校长的儿子,他不能扇市长侄子的耳光,他更不能踢眼前这个丑陋的,笑得最放肆的人。他是商会的二公子,而商会有他爹娘的肉铺,把持着整条闹市。 他只能忍。 他只能握紧拳头,咬紧牙齿,弯下腰,将自己最后的自尊折断。 他告诉自己不能哭,他几乎将下唇咬出血,才勉强将眼泪维持在眼眶里打转。 恍然想起入学前,他趴在窗户边听到的洋洋盈耳的读书声。 原来不过是撒旦的伪装。 根栓正要趴下时,远处传来一声呵斥。 “你们在干什么?” 根栓猛地抬头,眼泪滴落的瞬间,透过黑压压的人群,他看见一个峭拔的身姿从走廊的尽头疾步而来。 他明明一身黑衣,却似灯塔般耀眼,照亮了昏暗的走廊。 他拨开僵立的闹事者,极严厉地训斥了他们,然后慢慢走向自己。 他的眼就是身上的灯。 眼睛若明亮,全身就光明;眼睛若昏花,全身就黑暗。 他关切地望着根栓,满眼温柔,却坚定地向他伸出了手。 根栓忽然明白了多日前自己那句无心的问话。 我就是道路、真理、生命;若不藉着我,没有人能到父那里去。 他,就是他生命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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