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家弄风云3 (第3/3页)
看不明白角儿的玩艺儿,眯上眼睛直打盹儿,不一会儿鼾声大作,睡得比小枣看得还香。 一旁的听客感慨万千地长叹一声:"这年头,莫说没了会唱的,盖会听戏的也无哉!唉!" 小枣心有不甘,扯住他的袖管不住摇晃,咬牙切齿道:"这可是谭小培——谭小培的戏!" 她乖乖地在高桩之上扎马步,犹兀自生贵子的气,鼻腔里时不时怒飒飒哼一声,等于一个牛魔王。贵子是没站过桩的,小枣用余光偷偷瞄他,只等他从桩子上掉下去摔一个倒栽葱。可是贵子站得稳稳当当、纹丝不动。小枣说道:"你练过。" 贵子不解地望向她。 她问道:"你从前学的是撒功夫?" 贵子老实回答:"剃头。" 小枣一噎,看他神色无辜,又道:"你在武馆里练得蛮有样子。" 贵子是时常观察招数而忘了计数的,因此受了不少埋怨,就没接茬儿。 小枣说:"把你会的打一遍叫我看看。" 他把膀子一横,脚上一跺,出拳如流星飒沓,虎虎生风。 小枣转过脸,不再看他: "坏哉,武馆几百人没学会,你却练出来了。" 又站了一阵,仍不见姚老爷出来,小枣知道今晚恐怕没有饭吃,掏出糖罐,里面还余几粒水果糖。她一手抛糖给贵子,一手剥糖纸,含含糊糊地说:"葡国的橘子蜜糖……全当夜饭。" 贵子剖一颗填入口中,被酸得皱起鼻子。 "大礼拜堂,洋人晓得伐?"小枣说,他们站的地方可以看到不远处礼拜堂钟楼高高耸立的红色尖顶。"红头发、绿眼睛,脸白得像纸、鼻子长得像夜叉,玻璃罐子里放小孩心肝肺肠,专吃中国人。" 贵子不响,他来上海见过罗宋人和红头阿三,没见识过长得这样可怖的。 "为撒不响,怕了伐?" 贵子张开金口:"呦。" 小枣撇嘴:"嘁!" 静默了一阵,小枣站得累了,纵身一跃跳到地上,贵子没动。 她踢踢腿伸伸腰,道:"我爹讲过,桩要少站,没禀赋的才站桩。"她对贵子眨巴眨巴眼,补上一句:"不是我要偷懒。" 贵子下来,腿脚也有些麻木。小枣问道:"带刀没有?" 他一惊:"啊?" 她说:"你剃头的刀。" 贵子摸到心口,里面有一根银白的、寒光凛凛的刀片,是交到警察局就能破案的凶器。 可是小枣散下早晨盘的双圆发髻,已经背对他站好,嘻嘻笑道:"你给我剃。" 贵子沉沉地说:"行儿里的规矩,不给女人剃头。" 小枣扭扭身子催促他,手在耳际比划了一下,嚷道:"又不是叫你剃光,若你肯剃,五十元的戏票就不找你算账。" 贵子将她的头发握在手中掂了掂,乌油油一大捧。他犹豫着用刀片把它们一缕缕割断,发丝轻飘飘落地,光泽依旧,好像还是活的,他心中不免觉得有些可惜。 他给小枣修整到了满意的长度,露出了她细细的颈子,颈子上的绒毛也被清理地干干净净,配上她精神快活的情态,好像一个小少爷。 贵子曲起食指敲了她脑袋一下,还待再敲,小枣侧身一躲,瞪着他:"你做撒?" 贵子道:"新剃白白头,不敲三下触霉头。" 小枣嘿嘿笑着耍赖不许,将发丝拢到耳后,用糖罐子光滑如镜的铁皮罐底左右一照,啧啧地叹道:“好极好极,多么时髦。” 当时她心中无忧无虑,心中想的还是怎样逃学更为便宜的事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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