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琼出来拜客 (第4/4页)
眼睛本来没有打算垂,可是不由而然就垂了下来。但是立刻又抬起眼睛。 “当然不会。这完全是菲力的为人——他总是这个样子!” “是吗?”琼说。 这句简短的反问使拜因斯太太明媚的微笑僵了一下;她赶快来一个掩饰的动作,把裙子重新拉拉平,又说:“怎么,亲爱的——他是个顶顶放荡不羁的人啊;他的一切行为人家从来不放在心上的!” 琼忽然悟出自己是在糟蹋时间;她便是把问题直接提出来,也不会从这个女人嘴里得到任何解答。 “你见到他吗?”她问,脸红了起来。 拜因斯太太前额上的汗从粉里渗出来。 “对呀!我记不得他上次几时来过的了——真的,我们近来简直不大看见他。他为了你令叔的那座房子弄得简直没有空;听说就要好了。 我们一定要组织一次晚宴,为这件事庆祝一下;你非来不可,就在我们家里住!” “谢谢,”琼说。她心里又想:“我徒然糟蹋时间。这个女人是什么话都不会告诉我的。” 她起身要走。拜因斯太太脸上变了色。她也站起来;嘴唇动着,两只手有点没处放是好。事情显然很不对头,而她又不敢问这个女孩子——这样一个身材瘦小而挺括的女孩子,一张坚决的脸,坚定的下巴,含有敌意的眼睛,站在那儿。拜因斯太太很少因为要提问题而害怕的——一切组织都是根据提问题来的啊! 可是事情太严重了,连她平日坚强的神经都大为震动;而她的丈夫就在那天早上还跟她说过:“老乔里恩的家财一定足足在十万镑以上!” 然而这个女孩子却站在这里,要走——要走! 机会可能就此失去——她也说不准——这个女孩子可能从此不会成为她家的人,然而她仍旧不敢开口。 她的眼睛望着琼到了门口。 门关上了。 接着拜因斯太太尖呼一声,赶上前去,肥硕的身躯摇摇晃晃地,重又把门打开。 已经太迟了!她听见前门的搭一声关上,自己一动不动站着,脸上的神情又是气又是愧悔。 琼以她敏捷的步伐急急沿方场走去。过去在那些比较幸福的日子里,她一向把这个女人当做心肠很好,可是现在只觉得她卑鄙了。难道她永远要这样碰人家的钉子吗,难道她逼得要永远受这种心神不宁的罪吗! 她要去找波辛尼本人,问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她有权利知道。她急急向史龙街走去,最后找到了波辛尼的号数。从楼下弹簧门进去,她一溜烟上了楼梯,一颗心痛苦地跳动着。 上了最后的一层时,她的脸色变得雪白。她看见门上钉着的门牌,写着他的名字。原先使她跑了这么多路的决心这时忽然蒸发掉了。 现在她明白过来这样做法太不成话。她觉得浑身发烧;她的手心在手套的薄衬绸下面有点湿濡濡的。 她退到楼梯口,可是并不下去。她身子倚着栏杆,想竭力克服一种透不过气来的窒息感觉;眼睛望着门,带着可怕的勇气。不!她偏不下楼。别人对她怎样想法有什么关系?他们决不会知道!如果她自己不管,就更没有人管她的事情了!她决不半途而废。 这样想过,她就勉强撑起身子,拉一下门铃。没有人开门,忽然间一切羞耻和恐惧心都被她置之度外!她把铃子拉了又拉,仿佛自己能够从空屋子里拉出什么,给她这一次拜访所遭受的羞耻和畏惧找点什么补偿似的。门仍旧没有开;她停止拉铃,在楼梯上面坐下来,两手蒙着脸。 不久,她悄悄下楼,走到外面。自己觉得好象生了一场大病似的,现在再没有什么心思可想,只有赶快回去了。路上碰见的人好象知道她从哪儿去了来,做过些什么事情似的;忽然,在对面街上,她望见了波辛尼,显然从蒙特贝里尔方场那边向自己的屋子走去。 她转动一下身子,预备穿过街去。两人的目光碰上,波辛尼抬一下帽子。一部公共马车开过来,挡着她的视线;接着从人行道的边缘上,在马车的空隙中,她望见波辛尼向前走去。 琼站立着不动,望着他的后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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