鞭 (第4/4页)
宫里可有这样的一个人? 我无法出宫,把一个初生的孩子安全送出宫去怕是绝无可能。我的孩子,将在这个浩大的宫廷里出生。这里有无数的人,男人、女人、老人、孩子……身份却并不多:因为成年的皇子都已另立府邸,所以男人只有一个,那便是天子;千千万万的女人,所剩无几的先帝的女人和实际的或是名义上的今时帝王的女人;成群的奴隶,他们的性别无关紧要;剩下的就是孩子,然而他们都只能是天子的孩子。 所以在这里,我的孩子要生存下去,就只能是天子的孩子,天子和他的女人的孩子,这是我肚里孩子需要得到的身份,我不能是他的母亲,这般莫大的丑闻,会把我和他一起送向死亡。 所以我要找到一个女人,天子的女人,处于危机中的女人,她需要一个孩子,她愿意要我的孩子,这个孩子将永远与她荣辱相依,她要能保守秘密,她还要尊贵得足以保护我的孩子……宫里可有这样一个女人? 我的思绪从这里开始。我的眼前晃过一张张清晰的、模糊的女人的脸,或者仅仅是想得起的名头…… 如今宫中三妃六嫔皆有所出,唯一的例外便是当朝的皇后,子高将军的亲妹。嫁给当今圣上十载有余,却连个公主也没有生出来,子高将军死后,母族势力所剩无几。所以,如今的皇后是在外,无家族势力来支持;在内,无皇子来依傍,各宫妃嫔又都是虎视眈眈,想把自己的儿子立做太子,再自己取她而代之。看来,恐怕皇上立嗣的时候就是废去她后位的时候。 于是,表面上,贵为六宫之主,又是皇上的元配,大将军的妹妹,实际上早已是风光不在。虽说皇上仍旧和她是夫妻和睦,每月也会去探望她一回,但私底下宫里都知道皇后的情势是每况愈下,早不在皇上的眼里和心上搁着。 她,就是我要找的这个女人吗?她会成为我孩子的母亲吗? 我知道要说^皇后不难,难的是皇上是否在合适的时间临幸 过皇后,这一切又如何在秘密中进行,且永远变成一个真正的秘密,因为在未来漫长的时间里,在我离开这个宫廷之后的岁月里,今曰的计划不周,将来的任何闪失,对这个未成形的生命都是滔天大祸。我今日要生下他,以后,我还要他平安长大,一世都无灾无难。 我踌躇辗转,夜不能寐。如何才会有一个万全的办法,不动声息地躺在黑暗里的时候,手抚在小腹上,心如雷鸣,我不得不一次次对自己说:不要慌,不要慌,就有了,就有了。 我要知道皇上是否还有临幸过皇后,是在什么时间,这些都在女史手中的彤史上,我要看到,又不能将自己引起别人的疑心,我既不是掌管此事的女官,也不是争宠的妃子,即便是买通女史也不够顺理成章啊。 思前想后,恐怕只有去见皇后,先试探她,想来唯有这样才能问明底细,将这个圆画全吧。 身为解忧宫的女官,我无须像各宫嫔妃那样定期拜见皇后,自然就没有机会与皇后私底下单独谈话,但是芷葳每个月的月初都是去见皇后的,过几天就又是月初了。 我嘱咐小韶去见公主,问问公主下月月初何时会去拜见皇后,并告之公主我一直未有机会去谒见皇后,求同去,问公主意 下如何。 答复自然是好的,小韶说公主听了颇高兴,说每次去都不知如何自处,又无话可说,我陪她去真是太好了,还说到时候会叫宫女来请。 我对自己说:就安静等上这几日吧,愿上苍垂怜,赐我一线生机。 于是我在无比焦灼中等待着下一刻的来临,与此同时,接下来的一步步在我脑中上演;如果皇后这一招棋走不通,可还有其他拼死一击的余地也不停地在我心口翻腾。兴奋刺激的我一刻也睡不着,时时陷在不安的思绪当中,所幸上一个冬天我也是这么恹恹的,又总拿本书挡在魂不守舍的面前,总算是做到了我一总要求自己的不形于色,小韶和其他侍候的人也不觉有异。 我并不知道,我的生命就是如此在这一切运筹中复活了过来,暗涌在阴冷的血液之下的活力又回到身上,准备把一次次挫折前没机会的奋争献给我的小生命。(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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