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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汤的那天,阿蒙无论如何也止不住小妹妹的哭声了。 阿蒙他爹也愁,愁的眉间两道深深的沟壑,看着阿蒙他娘在清可见底的野菜汤里搅啊搅搅啊搅,搅匀了就细细的喊一声孩子们——不能大声喊,大声喊了要漏力气的——除了成家的老大老二老三,其余的挨个拿着个碗排着队,他娘拿勺子舀一勺汤,再舀几片野菜叶子,小四有四片,小五有三片,小六有两片,小七有一片,再后面的小八小九就没有了,但阿蒙看她可怜,偷偷喂给她半片。 阿蒙他爹跟他娘商量说,这样不行啊,阿蒙记得他爹这么说的时候眉头又深深的皱了起来,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 第二天少年老成的奶娃娃就不见了,那时候他也不大,干不了活只能在家带弟妹,屋子里转了三圈都找不到妹妹急得眼泪在眶里打转,四哥告诉他,妹妹被送走了,实在养不活了。 “妹妹送给谁了?” “不知道。” “他们会对妹妹好吗?” “不知道。” “那万一对她不好怎么办?” 四哥笑了一声说:“早投胎说不定还能投个好人家呢,多操心操心你自己吧。” 第三天晚上,时隔半年,全家人再一次吃到了肉。 那可是油汪汪的肉呀! 酱油吊出来的红烧肉,每一块都有拳头大小,肥瘦各一半,咬一口满嘴的油滋出来,全家人除了他眼睛通红的娘,其他人都吃得可高兴了,阿蒙这辈子没吃过这么肥这么厚的红烧肉,乐极生悲,大晚上拉肚子去茅房。 无独有偶,他那四哥也是个嘴馋的,哆哆嗦嗦拴着裤腰带出来,看见阿蒙夹着腿在旁边等着,笑着捏了捏他的肩膀,说:“别怕。” 那手上汗津津的,一下子透过了他打补丁的裋褐,直接沁到骨头缝里。冻得阿蒙浑身一激灵。 在拉完肚子以后,他出逃了。 当然了,就他那个年纪,逃也逃不出什么名堂来,如果不是撞见邢老头心善,估计就是一架白骨。 不过邢老头有时候同他感慨,当年县里也富足,严家还能来施个粥,换做现在,就算是阿蒙倒在他脚边,他也不敢捡回来了——实在是养不起。 路有冻死骨,朱门却不敢酒肉臭了。 阿蒙在院子里扫雪。 严家的大丫头白茸插着腰风风火火的朝他走过来,指着他鼻尖骂道:“我的好弟弟呀,可是让我好找,你在这里做甚么!嗨呀,你扫雪?扫甚么雪!这雪让别人扫去好了!刑管事在四处找你呢,还不快去,就在二少爷的屋子里!” 阿蒙低着头快步走着,边走边拍袖子正衣领,心里头想着:大概是邹神医要来了。 邹神医,邹仪,是江南顶顶好的大夫,功夫不比御医差,传闻太医院招他,可想怎么着?人家不干! 人家有的是本事,恃才傲物也没什么可奇怪的——这是明面上的说法,还有暗地里的,说邹神医不去太医院的原因,是嫌它俸禄太低! 早先说过了,天才么,大多怪癖,不食人间烟火,邹神医虽也有怪癖,可这怪癖却接地气得很,他爱财——多严重的病多少的钱,明码标价,只要你付得起钱,甭管是半死不活还是彻底死透的,他都能给你从阎王殿里拉回来,还是活蹦乱跳的。 这话邹仪是听说过的,他当时听了以后,只是斯斯文文地讲:“放他娘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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