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丢脸 (第3/4页)
并把眼珠拿出来放妥,就顶着何清的脸,欢喜的跳跃了一会儿,然后冉冉消失,连声谢都没说。 直到麻痹感消失,何清才挣扎起身,焦急的找寻铜镜。 映在铜镜上的,不再是俊美倒影。 他的五官都消失不见,脸部只剩一层苍白的皮肤,光滑得像是剥掉壳的水煮蛋。他悲痛大哭,声音就像隔着一道墙,从平滑的脸部透出,一颗颗泪水从毛孔渗出,起初是用流的,随着哭声渐大,改而喷迸而出。 “我的脸!我的脸!把我的脸还来!” 他把铜镜丢在地上,用力踩踏,一边嚎哭着。 声音惊动家人,连邻居也来探望,一看之下都大惊失色。 何清一口咬定,那灰黑的粉雾该是受了陈娇的指使,因为怕输去竞赛,才会派出迷恋她的鬼或妖,偷去他的脸去讨好她。 他跑到陈家门前,先是咒骂指责,到后来转为苦苦哀求。陈娇理都没有理,彻底否认跟这件事有关。 直到第二天清晨,他才放弃纠缠。 因为陈娇的脸也被剥了。 砚城里最俊美的男人跟最艳丽的女人,都丢了脸。 他们不能吃,倒是可以喝,家人把米粒煮成浆,苦劝他们喝下。但因为太过伤心,就算喝了再营养的汤水,仍因为日夜哭泣,很快憔悴下去,甚至把自己关在房里,任何人都不肯见。 陈掌柜忧愁不已,实在没办法了,便准备去木府恳求。孰料家门前竟有贵客光临。 姑娘来了。 关得严严实实的药铺大门,不需她敲叩,也不需她呼唤,就在她面前乖驯的无声敞开,绘在门上的图案颜料急急融化,游走到地板上,每一色都染满一块砖,在绣鞋踏足过后,因过于幸福而蒸发。 雷刚伴随在她身旁,如大树护卫娇嫩的花。 “打扰了。” 脆嫩的嗓音将忧愁驱逐殆尽,连房里的陈娇也不哭了,顾不得披头散发,匆匆开门来迎接,一张蛋脸垂得低低的。 “我出来走走,听见你的哭声。” 她往后一坐,阳光中飞舞的尘埃就聚成舒适的座椅,托住轻盈的娇躯。 药材钻出药柜,缠绕成小小的人形,忙着取杯端水,送上清冽的泉水,对雷刚也不敢怠慢。 陈娇细说从头,原本伤心欲绝,现在说起来,却觉得像是在说别人的事。 嫩软的小手捧着瓷杯,并没有沾唇,倒是雷刚一饮而尽,她便把自己的份也给他,让他抒解干渴。 “既然喝了你家的水,我就帮你把脸找回来。” 姑娘弯起嘴角,微笑说着,因为有雷刚相伴,心情特别的好。 她走进卧房,指尖缓慢伸起。 即便被缛都清洗过,看来洁净无污,但那些藏在布料里、地板角落、窗框缝隙里,所有灰黑之影经过之处,都浮现乌黑的粉末。 粉末飘浮在空中,悬凝着。 嫩白的指尖再一捻,粉末就聚集成黑线,从床铺笔直朝窗外延伸。 姑娘微微一笑,在雷刚的牵握下,跟着黑线走了出去。 出了药铺,雷刚抱起姑娘,共乘枣红色的大马,沿着黑线追踪,穿过大街、绕过小巷,凭借他对砚城内外各处全都了若指掌,黑线始终在可见之处,没有一次遗漏踪迹。 出了砚城,黑线就钻入山林,潜入浓荫遮天的参天古木之间,最后落在一池绿黝黝的沼泽旁。 只见一个黑扑扑的石像对着池面,欣喜的顾盼。 它是数百年前被放置在山林之中,为迷途之人引路的雕像,灰黑的粉末,是它因为古老而风化散落的石屑。它老得连面目都模糊,不知已经在树林深处度过多少岁月。 它把何清的脸皮贴在几乎平坦无痕的石面上,就变成何清的模样,望着池面倒影,陶醉的说着: “我好美。” 欣赏一会儿后,它换上陈娇的脸皮,变成陈娇的模样。 “我好美。” 它反复更替两张脸皮,沈溺在喜悦中。 雷刚扯住缰绳,先下马之后,才抱着姑娘,让她安稳落地。 听到背后有声响,它转过身来,看见在阴暗森林中,素白绸衣泛出光亮的少女。它用陈娇的脸露出诧异,还有一些些惊喜。 “又见面了。” 它蹦跳过来,炫耀的转动脸部。 “看,我有脸了,还是砚城里最美的两张脸。” 它十分骄傲: “我是不是很美?是不是很美?” “那并不属于你,该要还回去。”姑娘说。 它震惊的后退几步,连连摇头。 “为什么要说这种话?” 动得太激烈,脸皮半脱,只剩上半部黏着,晃荡晃荡的随时都会掉下来。 “是因为我回答不出问题吗?” 姑娘不言不语,只是看着它。 脸皮掉下来,它匆忙接住,摸索何清的脸要贴上,却因为气愤而黏贴不平,弄出许多皱纹,俊美青年变得像半百老翁。 “谢谢你唤醒我,但你问的问题,我真不晓得答案。” 它懊恼的抱怨,双眼瞪着姑娘,忽而又露出困惑的神情: “等等,是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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