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阀之上 第28节 (第2/4页)
还时时强占吏户,竭人力以用之。其草菅人命以至巨富,圈占土地得以自肥,更使田地无人耕种,常年荒芜。如此,吴地钱粮多损于贼手,而官府日渐衰微。至于五皇子所见,不过是家父集三吴所有可调钱粮于东宫仓,遣使北上,以表臣心。” 魏帝微微锁眉思忖:吴地盐之巨利,可比田地耕作来的多,苏瀛怎只言粮税之苦。许久,方叹道:“南线一向吃紧,想来大都督经营艰难,亦无剿灭盐枭之良策。” 此时,元洸已将羊肉取好,放置陆昭面前,眉目微垂,嘴角似含笑意。他凝视陆昭良久之后,方才转身回到自己席位。 膏炉沉香暖软,绮席玉帐浮光,端坐于上的魏帝偶然窥见这一幕。恍惚间,他似乎可以透过这一双身影追溯前尘,一样的素手云鬓,一样的目若繁星,一样的玉貌芳华。他看了半日,目中尽是眷然,亦有一丝天伦笃睦之感。 晚餐用毕,魏帝命元洸亲自送陆昭回椒房殿。 元洸与陆昭二人一前一后从殿内而出,又由两个内侍引领行了一段路。元洸回首对内侍道:“此处至椒房殿不远,你们不必再跟了,早些回去侍奉父皇吧。” 内侍很是识趣,告退之后,很快就没影儿了。 元洸继续走着,慢慢将步调变慢,不知不觉已和陆昭并肩而行。月色初霁,万里无云,元洸俊美的容貌在月色下却愈发冷峻,修长的眉睫之下,难掩目中戾色。 转过宫墙一角之后,他忽然冷笑道:“令兄孤胆入边陲敌境,在二主之间左右逢迎,当真是追迹朱次伦,比贤王子师啊。” 陆昭闻言,莞尔一笑,明眸微动,一如发间珠钗流光皎洁:“殿下目达耳通,高谈雄辩,以一莼羹为引,为我乡梓护清正之名,在下亦高山仰止,钦佩拜服。” 元洸并不愠怒,反而神采奕然,含笑目视陆昭,道:“陆归虽身负才俱,弃逆归顺,只是东园秘器难得,珠襦玉柙有限,未必等得他位拜三公之日。” 陆昭原非词穷讷言之人,闻此言,亦迎上对方的目光,毫不畏惧道:“前朝宗室相残,殷鉴未远,殿下才比司马乂,即便兄长示以兵戈,也定然能深思进退,使海内安宁。更何况今上为殿下前途计,大义灭亲,唯恐殿下袭失惑无常之性,怪诞不正之风,可见父子心承一脉。” 陆昭话音未落,只见元洸额角青筋暴起,双唇微微抽动,双拳紧握,怒目圆睁,走近至陆昭面前,拽扯住她颈前的衣衫。经年旧怨,于他心中已积攒颇多。父亲曾因母亲母家牵扯侵占皇陵一案株连全族,轻者捕送诏狱,主家流放边境,而母亲一夜之间忧思成疾,犹如深秋兰草,迅速凋零,香消玉殒。而有人曾言其隐诛。 陆昭亦毫不畏惧,反手勒住元洸的手腕,薄如纸片的指甲死死陷入对方皮肉之中,渗出丝丝殷红的鲜血。吴国破灭,弟弟战死,未必没有此子之功。 “你们二人在做什么?” 一个沉稳之声在二人身后响起,公孙内司虽经年稳重,但见到眼前一幕依然有些吃惊。 “改日再叙。”元洸放下陆昭的衣衫,狠狠道了一句,随后左手拭了拭右腕,疾行快步,拂袖而去。 见元洸走远,公孙氏诧异地看着陆昭道:“内苑禁地,娘子逾矩了,只是方才举止不似娘子平日所为。” 陆昭垂头施礼,致歉道:“昔年皇子曲临,我家侍奉多有不周,是故有此怨怼。” 曲临,指的应当就是五皇子元洸质居吴国一事。公孙氏见陆昭一不提质居,二不提故国,说话可谓滴水不漏,方才悬着的心,渐渐放下,继而恢复平日的温和道:“皇后等娘子已有些时候了,命我去宣室打探消息。既然娘子无虞,便快些回去安歇罢。” 此时,椒房殿的殿门打开,陆昭回来了。 第67章 太尉 虽然已到晚膳时间, 但此日回家的朝臣并不多。三公九卿及中朝官皆留在公署,膳食由禁中送至各署衙之内,而台中重臣干脆就食于廊下。 太尉吴淼年岁已高, 所用不多,稍息片刻后, 便回到议事厅, 从案上拾起一份议程。此时丞相贺祎忽然疾行而入,众人即刻起身。只见贺祎面色暗沉,先与中书监王峤低声耳语, 继而王峤眉头紧锁,片刻后又频频点头。 贺祎说完, 王峤便向身边一位同僚使了眼色,两人捷步向禁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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