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八)完结后记:百年钟楼 (第2/2页)
“抱歉,我来晚了。” 舒窈眼眶微热:“不晚,永远不晚。” 她侧过身,看着李行身旁的行李箱:“不走了么?” “嗯。”李行点头,脑袋埋在她颈间,胡乱又急切地吻如雨点砸下,李行抱着舒窈,他青灰色的眉眼写满疲倦,身体累到极点,神经却因为兴奋,一点也睡不着。 舒窈并不知道在来之前李行经历过什么。 她没有问,李行没有说。他们回到屋内,像野兽般撕扯着彼此身上碍事的衣物,随着衣服一件件掉落,肌肤相贴的触感让两人不约而同喘了一口气,接着是热切地接吻、拥抱,嚣泄着许久未见的想念。 他将舒窈撑在墙边,单手摁住她的腰,用力地吻着她的脖颈,在耳廓旁又亲又吮。 舒窈耳朵一麻,她怕痒,随着李行亲着,半边身子都软了,轻飘飘靠挂在他的臂膀里,浑身敏感地打颤,李行高大的身躯遮住灯火,她眼前明明暗暗,看不清他的脸,只剩一道坚毅的轮廓与幽幽两点目光,牢牢擢住她。 灯光本就不算亮,墙角更显得逼仄,他坚实滚烫的躯体像一团火,分明是冬夜,窗外还飘着雪,可在暧昧的喘息声里,谁也不怕冷,只觉得浑身皮肉底下,连血液都在沸腾燃烧,冒着泡泡, 李行微薄的唇慢慢移到她面颊中央,呼出的气一下比一下沉,他用手扣住她的后脑,遽然间含住她的口舌,舒窈几乎被吻到窒息,口腔的气息被他掠夺得一干二净。 一恍,两人在伦敦数年,舒窈从伦敦医院医学院毕业后,又继续在伦敦卫生与热带医学院深造。 李行离港前,本港义安会与海外产业达成财产分割,原义安会地头因龙头大佬先后离去,在九十年代末内乱不穷,最终四分五裂,后被兴华、利盛、14K逐步吞没,其间斗争,又搅起本港一片腥风血雨,只是与远在异国的两人再无瓜葛。 这一番风云动乱,直至97年香港回归祖国方才平息,嚣张跋扈的黑帮们于明面销声匿迹,转入暗线。 遥远目睹这一切的舒窈也逐渐明白,黑暗始终会存在,而李行能做的,只是在其位时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不至于灭绝人性,离其位时,将两人置身事外,把义安会海外事业彻底洗白。 毕业后,舒窈拜别导师,回头再看一眼校园,1990年开学时与台上同学念颂着希波克拉底誓词画面历历在目:“作为一名医疗工作者,我正式宣誓——把我的一生奉献给人类………” “舍不得离开吗?”李行问。 舒窈摇头:“不是。” “以后想做什么?回港开家医院,还是——” 舒窈回忆着当年的誓言,突发奇想:“如果我说,我想去做无国界医生,你会答应吗?” 李行默了片刻:“别这么问我。” 他认真地看着她:“舒窈,只要是你想做的、认为有意义的、愿意做的事,我都会陪你一起。” 舒窈一下扑进他怀里,亲一亲他的下巴:“我就知道,你最好啦。” 李行不为所动,指腹摩挲着她的脸庞:“但是无论你选择去哪,一定要带上我。” “嗯嗯嗯,这么没安全感呀?怕我喜欢上别人?”舒窈俏皮地眨眨眼,故意说。 “不是。”李行顿足,他侧目凝望着舒窈,沉声道:“在我身边,我不会让你先死。” 他声音很轻,话里的重量却让她怔忪不已。 她心纠在一起,久久说不出话。 舒窈与李行携手消失在人潮里,机场正放着一首歌。 “风吹我的衣襟,然后载浪花飞奔沾你身。” “这晚你偶然来,一起与我望海。” “你对我说好吗?” “一切好吗?寻找到真爱吧。” ……… “我俩有过凌晨,一起看过夜深。” “与你有过许多,跨过许多,甜酸苦的脚步。” 是林忆莲的《依然》。 1997年,飞机起航,香港回归,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一个时代悄然落幕,新的世纪在欢声笑语中建立,我们都是故事的见证者。 末: 2021年12月9日,香港维多利亚港。 又是一个斜晖日落天,香江之上,火红的日轮一如当年,流光霭霭落满江面,一艘艘游轮载着各方来客,去了又来,来了又去,在光阴洪流里往复不止。 自尖沙咀钟楼在起停七十一年后的今日,这座见证香港百载光阴的钟鸣再次敲响。 随着时钟拨转,时针停在傍晚6时,六声洪亮幽长的钟鸣响彻长空,熙来攘往的星光大道,垂垂老矣的香港老市民热泪盈眶。 年过半百的舒窈与李行站在人群中,手牵着手,彼此搀扶,他们默不作声地注视着不远处高高耸立的钟楼。 昔年何时,一对母子在钟楼注视之下远走他乡,昔年之后,一对双鬓斑白的夫妇在傍晚的黄昏里,在钟声敲响时,在沉寂了近半多个世纪的钟楼前热烈拥抱。 如同多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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