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三百四十七章 抚世 (第1/2页)
乾清宫内,天子与王锡爵谈到任用林延潮为吏部尚书时。 天子续道:“元辅,朕并非他意,吏部尚书掌铨政,由林延潮出任确有不妥之处。何况眼下朝鲜任重,朕打算继续对他委以重任。你方才说石见银山,朕一时有些意动。” “当初申先生,许先生在阁时,臣常问为何不采矿聚财,阁臣皆以矿工积聚容易闹事为由反对。眼下若倭国真有这样的银山,不如让林延潮索性领兵渡海,直捣黄龙好了!” 王锡爵当下道:“陛下,这倭国乃太祖定下的不征之国,与我国土远隔重洋,海上又有不测之飓风,还望陛下三思。” 天子知道忽必烈两征日本结果全军覆没的事,万一徒劳无功,损兵折将,如此不就成了隋炀帝三征高句丽一般了吗?但放着一个年产几十万两银子,数万金子的矿山在那,天子总觉得人生似乎少了些什么,仿佛自己贵为九五至尊,但还有一些最重要的东西自己是得不到。 天子叹道:“常言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这隋炀帝或许能办到,但却不是朕!朕昨日看户部报上的单子,宁夏用兵已费两百万余两,就算朝鲜功成,但现在各处募兵造船之费,已不下两百万两。更何况太仓钱粮出数数倍于入数,国库已是空虚,朕担心朕百年之后,无……留给儿孙!” “先生你看从何处贴补一些?朕遍览各地欠征,苏杭之织造拖欠甚多,苏杭不是富庶之地吗?” 王锡爵道:“皇上,老臣正是苏杭人士,对于乡土再熟悉不过了。以往国家财赋都仰仗于江南,从太祖起,江南之税赋就重于各地,而立朝百年来从王府粮到练兵银,朝廷对江南只有加征,没有宽减,而到了这几年江南连岁灾伤,民间百姓十分困苦。” “去年老臣从太仓赶至京师,亲见道上百姓卖儿卖女,有索银五七分而弃子而去者。臣与臣母不忍为之痛哭流涕。纵使老臣散去一些金银,但又有何益于万千灾民?不过是杯水车薪而已。苏杭之织造,江西之瓷器,云南之金银,确实是朝廷财赋之供给。但于皇上而言,只是稊米在于太仓,但于百姓而言,却是枯胔得肉,臣何忍催征啊?甚至上个月工部还请发御库银几十万两,赈济江淮,臣却不能主张,唯有下户部议处啊。” “上有不可测之天变,下有不可缓之河工,但诚拯弱救焚,事在至急,汉武帝负薪投璧,仍未足谢民。皇上又何惜国用呢?现在太仓捉襟见肘,老臣只能事事斤斤计较,一钱当作两钱来用。老臣有一言,当今天下升平之日已难以久持,后有不可知之变,到时候朝廷如何应对?天下之势,岌岌至此,不可不深思,不可不未雨绸缪啊。” 王锡爵这一番话发自肺腑,说得眼眶已红,天子没料到自己一句催征引出王锡爵这么一番长篇大论来。工部要拨御库银赈济江淮灾民时,他确实没有表态。 但是王锡爵此言是反对催征苏杭织造,是偏袒乡人吗?还是另有他意? 天子问道:“难道先生的意思,朝局真的到了要用新法,更张朝政的时候?” 王锡爵道:“回禀陛下,变法新政如刮骨疗伤,本来国家未至疲软,内忧外患时,最好不可用之。” “但老臣虽朝夕寒心,却计无所出,唯有籍太阳之余照,扬跸清之休声,于弥缝之中补救万一。老臣有几句肺腑之言,恳请皇上爱惜民力,让民间能盗息民安,赋充费省,如此还可挽回天和,消弭国患。还请陛下藏富于民,养节俭之德!另外就是早行册立之典,确立国本,以应天象,为祈彗之法!” 天子听了只是道:“先生的意思,若不更用新法,推行新政,就要朕缩减用度,以为节流,免征税赋,以藏富于民,另早行出阁之礼,以应天象!” 王锡爵一愣然后道:“确实如此。” 天子深思了一阵然后道:“先生的话,朕明白了。” 王锡爵不知天子是听进去还是没有听进去,唯有称是。 天子道:“吏部尚书的任上,既是廷议首推陈有年,那么还是用他。若他三辞,那朕下旨钦点就是。至于朝鲜那边还从俘虏上问出什么倭情?” 王锡爵道:“朝鲜倭寇有十余万是真,平壤处虽杀伤两万余,但尚有五六万在釜山停住。而倭奴本情,实欲占朝鲜,以窥大明。” 天子点点头道:“倭奴野心不小,既然如此朝鲜那边朕还是全权委以林延潮,如果廷议在宁波开贡道,先生看有无把握?” 王锡爵道:“朝臣都不愿意与倭寇有往来,贡道设在浙江,恐怕满朝浙籍官员都不会愿意。”
请记住本站永久域名
地址1→wodesimi.com
地址2→simishuwu.com
地址3→simishuwu.github.io
邮箱地址→simishuwu.com@gmai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