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名将含冤 (第6/6页)
或许父亲也不会那样想着报仇,可被那三炮打死的十五个人里,有一个人,是我大伯。父亲和大伯自幼要好,又怎能眼睁睁看着大伯就那样死了?” 听到这里,阮元却来了兴趣,问道:“你是说,你父亲当日夜里,曾经向祖父动过手?” “正是!”杨吉毫不掩饰。可随即语气互转敬重:“但也正是那一夜,父亲他,不止知道了内情,也知道了,你祖父,是个值得跟随一辈子的人。” 看阮元有些不解,杨吉便道:“其实那一夜,你祖父所言,和你刚才所说,并无区别。可伯元,我父亲当时,是带着满腔怒火进了你祖父的帐子。你祖父虽已经自辩,可父亲他当时,又怎能那般轻易就被说动?故而父亲仍是不肯饶了恩公,还和恩公说,让他给中炮而死的十五个人叩头谢罪。” “可谁知,恩公当时,竟丝毫不怪父亲恩将仇报。反而找到大箐寨的方向,跪了下去,道:‘大箐寨诸位冤死的兄弟,我知道,因为我那鸣炮三次的建议,你们不幸去了。可……可当时我确实愚钝,再想不出任何办法,若这三次鸣炮,少了一次,只怕总督大人,立即便会下令斩尽杀绝。是我无能,我没有办法保住你们所有人的性命,是我欠你们的!若今日,杨兄弟执意不肯原谅我,这条命,便任由他取了去。以我一人性命,安慰你等十余人在天之灵。我阮玉堂虽死无憾!’” “说着,恩公拿出一个小瓶交给父亲,道:‘这里装的,是见血封喉的毒药,我平日行军打仗,并不怕死,可我担心万一被人生俘,只怕受辱之痛,远重于生死。是以我早已备下毒药,若万一在战场上力尽战败,便服毒自尽,以免受俘之辱。今日你执意取我性命,我不愿反抗,你若不愿饶我,便给我服下,若是觉得我罪不致死,这药你拿着倒也无妨,我先写封遗书,只说我误食毒药而亡,这样我家人必也不会找你报仇。’恩公一边把瓶子给了父亲,一边拿着桌上备的笔墨,写起字来。“ “写着写着,爹爹忽然看见,恩公桌上那张纸,竟多了几滴眼泪,当时只听恩公说道:‘承信……爹看不到你成婚了,你以后……以后好好照顾自己……’爹爹当时看了,心里也是一阵酸楚,恩公为了救我们寨子,自己把一家人的性命都搭进去了,想来大伯之死,也不是恩公有意为之。若真说有仇人,也该是那张广泗,不是恩公啊?” “若是恩公当日真的依了那张广泗,只怕……只怕眼下大箐寨全寨,已经尽赴九泉之下。我爷爷当时还再世,爹爹还有个弟弟,这些人的命,可都是恩公救的啊……这样想来,恩公救了自己家三个人,自己若是依然要动手,那才是……” “想着这些,爹爹他,手忽然……忽然就松了,刀子和瓶子都掉在地下,爹爹再也支持不住,哭着跪倒,道:‘阮大人……阮恩公,是我不好,是我恩将仇报,我忘恩负义,禽兽不如!若不是恩公仁义,今日……今日也没有我杨家了,我……我竟然还想着对恩公行凶,我……我哪里有颜面再活在这世上?!’” “说着,爹爹便又拿起刀子,想着自绝性命。恩公见了,一下子冲到父亲面前,按住了父亲手臂,道:‘你又何必如此?我救你一寨性命,难道是想看你自尽的吗?你这样自寻短见,你家中老父兄弟,又该怎么想?他们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你要让他们再失去一个不成?你若是真的想明白了,以后就好好活下去,让天下人看看,你杨家人是忠义之人,是活得顶天立地的大丈夫!’爹爹听了这话,手也握不住刀子了,只是一直跪在地上哭着,恩公见爹爹如此,也抱住了爹爹,任他哭泣……其实爹爹后来也说,若他那时动手,恩公绝无生还之理,可恩公,恩公还是那么相信爹爹……” 阮元忽道:“其实我听你所言,你父亲自尽之时,立刻被祖父按住。这样说来,祖父武艺可不差呀,你父亲就算想动手,只怕也讨不了好去。” 杨吉道:“爹爹也想过这一节,可他知道,恩公写信的时候,只有真心求死,才会流下那许多眼泪,这是骗不了人的。即便恩公武艺绝人,那时想必也已经把性命交给了父亲。至少……至少曾经有那么一刻钟吧?就那一刻钟,父亲也已经看得清楚,恩公是个值得跟从的人。果然,后来父亲和恩公,从九溪营到了卫辉营,越来越了解恩公,知他忠直,绝非诡诈之人,故而对恩公再无二意。恩公罢了官,说家里只用自家人,军中人等一律不得随他归家,父亲便回了寨子,做了寨主,又过了些年,才有了我。” 二人说到这里,也渐渐清楚,若不是杨父重情重义,若不是阮玉堂至诚待人,今日也不会有二人的相识相知。也都一时不语,似乎是在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友谊。米洛店长的督抚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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