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天下(502) (第7/7页)
司一眼,垂首低声道:「颜氏……死了。」************崇文门外数里有一处义庄,占地约有十余亩,只是早已破败,围墙屋舍随处可见坍塌残壁,四周瓦砾遍地,杂草丛生,偶尔几只野狸一闪而没,几只乌鸦栖在露天屋梁上呱呱哀鸣,更衬得此间荒芜凄凉。 看守义庄的苍头翘脚坐在大门前的残破石阶上,望着天上冷月,小口吱熘吱熘地喝着新打来的烧酒,好不惬意。 再次捏了捏怀中已然焐热的两串铜钱,苍头心中暗喜,许久未见这等大方的客人了,幸好人家及时把自己赶了出来,怕是待会儿忍不住脸上就要挂上笑模样了,这要让里面那位公子爷看见,还不得当场翻脸!出来也好,吹吹冷风,喝点小酒,图个自在。 苍头正摇头晃脑地借着酒劲哼唱俚曲小调,忽听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他抬头望了望天色,暗道邪门,这个时辰还有人赶路?马蹄声由远及近,直奔到义庄近前才歇住马势,十余名骑士翻身下马,直对着大门行来。 人老成精,苍头一见来人穿着气势,便知是惹不起的大人物,急忙收起酒葫芦,用力搓搓脸颊,让自己清醒几分,满脸堆笑地迎了上去,「诸位爷,敢问有何吩咐?」 领头骑士是个年轻人,掀开斗篷风帽,并不理会守门苍头,稍打量了一眼义庄周围,便向后问道:「是这里么?」 身后一人躬身答道:「应该是。」 「应该?」 年轻人语含不满。 那手下人身子垂得更低,讪讪道:「此处义庄是专用来停厝安置直隶山东等地客死的灵柩遗骨,据客栈伙计言讲他给陆郊指的,便是此地。」 这一行不消说便是丁寿等人,听手下缇骑来报颜氏入住客栈不久便投缳自尽,丁寿听了顿时心凉半截,到底让老太监给料中了,这颜氏活活被自己逼死了,自责之余,当即便要亲往祭奠,心中还存了万分之一的期望,或许人还救得回来也未可知?据手下人讲客栈掌柜忧心房客横死的消息传出影响生意,任凭陆郊再三求恳也不肯答应在他店中停灵,而是给他指明了义庄所在,丁寿便直接领人赶来此处,可到了地头,竟然给我来个「应该」,丁寿感觉自己平日是否对这帮猴崽子太过宽松,以致他们如今办差也是虚于应付。 这名缇骑也是心中委屈,探得消息时城门已然落了锁,没有公文手令,他们便是想要核实也出不得城去,自个儿老大又催得紧,坐在衙门里等消息,他也唯有先回报再听吩咐。 「好啦,你们啰里啰嗦的烦不烦,都到这里了,直接问一下便好了嘛!」 声音清脆,如黄莺出谷,却是戴若水懒得听这几个大男人婆妈聒噪,柔声对苍头道:「请问老丈,今日可有人来厝放灵柩?」 「有!有!」 看守义庄的苍头虽纳闷一群凶神恶煞中怎混进一个漂亮和善的女娃儿,却还是不敢怠慢,连连点头应道:「黄昏前一位公子送了亡母灵柩过来,安置在后堂了。」 丁寿面色阴沉,「带我去看。」 进了破败大门,一路穿庭过院,入眼皆是青苔野草,两侧厢房中还有阵阵腐烂霉臭之味扑鼻而来。 见丁寿等人皱眉掩鼻,那苍头急忙陪笑解释:「这两侧偏房停放的都是送到此后便没了下文的棺木灵榇,既没人来领了安葬,小老儿又怕事主以后寻来无法交代,不敢擅作处置,经年累月下来,这 味道便……嘿嘿,是难闻了些,委屈诸位了。」 丁寿摆摆手让这苍头闭嘴,直走到最后一重院子,看着才稍微规整了些,正房中灯光闪烁,隐隐有悲声传来。 那苍头叹了口气,「这位公子可真是个孝子啊,灵柩送来时已然哭得不成个人形,小老儿感其孝心,帮着布置了香烛灵位,又将自己平日住所让出来停灵,这人死为大不是?」 老东西将自己收人钱财的事只字不提,只顾大表悲悯之心,丁寿听了心烦,向旁边使了个眼色,手下心领神会,掏出一块碎银扔了过去。 「此间没你的事了,下去吧。」 「谢谢大爷,谢谢您几位……」 苍头见钱眼开,笑得牙不见眼地退了下去,被门槛绊了一跤都未觉疼。 丁寿深吸口气,大步向正房行去,房门洞开,只见迎面两条春凳上架着一口松木棺材,棺前供案上摆着一方灵牌,墨迹未干:先妣陆母颜秀之灵位。 桌前一个披麻戴孝的男子面向灵牌,呜呜啜泣不休。 听得人声,男子转过身来,一见来人顿时吓得面色如土,瘫坐在地张皇不安道:「丁大人,可是又来拿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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