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2/2页)
那人影好像听见了,又畏畏缩缩地探了一下头。 没有出来的打算,甚至更往柴草堆里扎了,感觉那不过半人高的柴草堆能埋住他整个人似的。 陈尚武火了,拖着耙子就过去,耙尖在地上磨得呲呲的。 那人影被他的影儿盖住,抖得筛子摇面似的。 走近了陈尚武才看见,这人还是个光屁股,暄乎乎两瓣白屁股在并不明朗的月色下白的晃人的眼,这人上半身扎进柴草堆里,下半身只暴露出个暄乎的白屁股和满是泥的两个脚心,撅着抖得慌慌的。 光是看见这屁股,陈尚武不知怎的,鼻里竟是一热,他也放下些警冷了,普天之下,少有贼会光着屁股蛋子进人家里偷东西的,怕是个流浪的过路傻子疯子,冻了困了找徐婆的柴草堆软和睡觉呢。 他还是没放开耙子,有什么突变就他娘一耙子下去,陈尚武想踢这屁股一脚,看着又软和暄白的不行,又没踢,弯身拍了一巴掌响的,骂:“给老子出来!撅着腚找屎吃呢!” 那白屁股叫他一巴掌拍得差点儿整个埋到柴草堆里,又颤了会儿,坐着屁股的两个泥脚丫子向后蹬了蹬,柴草堆晃晃,人才满头干薪杂草地从柴草堆里出来了。 头发长的很,一动就盖脸遮屁股的,回身弓着背趴在地上,跃跃欲试地要往前扑,低着脖子不停从喉咙里发出哼唧唧的声音。 看这架势是挺凶的,就是一哼唧啥气势都没了,声儿显小呢。 陈尚武能怕这个,他一脚便把人踹了个仰倒:“别操你娘的蛋!跟老子搁这儿学狗呢?!” 那白屁股叫他踹的翻过身,肚朝上的乌龟似的,四仰八叉,头发铺了一地,半天起不来,陈尚武这才过去仔细端详。 一看,就把手里耙子撂下了。 夜里的海风吹到村里,大黄嚎个不住。 半天,他骂了句:“娘希匹……糟头。” 徐婆见他半天不回来,又不敢出去,听着动静,隔着窗子问:“尚武啊,是啥啊?咋回事儿?逮住了吗?” 大黄嚎半天嚎累了,不叫了,徐婆孙子哭得最响,陈尚武心里乱糟糟的,他扯着嗓子:“逮住了……不是贼……没事儿。” 徐婆喊:“那是啥啊?咋半夜扒人柴堆来?” 陈尚武把耙子捡起,靠近那地上的人:“是个……” 他看着地上叫他踹倒,身子白花花地扭来扭去,就是腿脚不听使唤站不起来的少年:“是个………” 半天“是个”不出来,他不知道怎么形容。 “他娘的!反正没事儿了,徐婆,你出来吧。” 陈尚武攥了攥拳头,半天憋不出个和善模样儿,一想算了,便就那么着气势不伦不类地蹲下身把人拉着坐起来,把人头上柴草摘了摘,头发凑合捋顺,瞧着人眉心那颗芝麻大小的胭脂瘌,胸膛热乎乎的:“咋回事儿啊?饿了还是困了?哪儿来的啊?” 少年只是呲着两排比贝石还亮的小牙凶狠地冲他哼唧,上头门牙两边各有个尖尖,瞧着是生了一对虎牙似的,一双媚生生地眼睛盯着陈尚武,比他平日在海里开的最大的蚌壳里的珍珠要光润,密长睫毛黑漆漆地扇着:“哧……唧唧唧………” 徐婆把狗儿放床上,人已经出来了,见徐婆立在他身前了,少年又冲着徐婆:“哧……唧唧………” 徐婆见这少年蹬着腿哧唧唧的样子,惊道:“呀,这是哪儿来的啊?咱村子里可没见有过这号人物?怕不是个傻子呦?没人要,到处胡跑,半夜睡俺家院儿里了。” 又弯弯身,瞅着掂量少年的脸:“这生的精怪似的,就是个傻子,家里人也不当舍得不要啊?别怕是谁家走丢了的,可怜见的,还光着身子呢。” 徐婆说话时,陈尚武已经把少年揽进怀里了,夏日里,也不冷,他倒像是怕把人冻着,看着少年水红的唇,陈尚武道:“算了,半夜里,哪儿知道是这县里谁家走丢的去,俺先把人带走了,明天再去官府打听打听。” “这会儿没事儿了,您老儿快回去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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