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 梦魇时分 (第2/2页)
“他压着我,整个身子压在我身上,喘不过气了……”不多时,纪殊声音越来越低,好似又睡了过去,“他说,他说‘饴糖’……好累……疼……” 支离破碎的字句宛如梦呓,叫人听着摸不着头脑。 而万嵎,听到那两个字,骤然清醒过来,三分睡意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饴糖,怡棠。 万嵎心头仿佛直直刺进了一把利刃,又像滚滚天雷横劈而下,打得他四肢百骸遍处是疼。莫大的恐惧几乎扼得他喘不过气来,万嵎深呼吸着,同时狠狠将熟睡中的纪殊按在自己怀里,非要炙热滚烫紧紧相贴才能证明他仍在自己身边,仿佛就怕一时不察,纪殊便化成了一缕烟,若不抓紧,迅即从指尖流散了。 呓语般纷乱的言辞渐渐拼凑成形,还原出纪殊的“噩梦”。他是梦到了成婚那夜——酩酊大醉的万嵎压在他身上,一边泄愤,一边喊了整夜的“怡棠”。 孽缘肇始。 …… …… 绿树阴浓夏日长。不知不觉入夏渐深,日盛三伏,暑气熏天。 纪殊这莫名其妙的病状一连十数日,终于是渐渐好转。他朦朦胧胧苏醒过来,除了卧床多日,后腰有些酸痛以外,身体各处并无大碍,平常得仿若仅仅是睡了个懒觉。 这十数日留下的,唯有一场大梦,错综复杂的情景之中,纪殊见识了种种光怪陆离、物是人非,也时时涌上似曾相识之感,仿若昔日重现一般历历在目,可他要追根溯源努力回忆时,却怎么也想不起那些人与事,就连梦也倏然如云如雾,糅杂模糊一片,不可窥其全貌。 日悬中天,正是晌午最热的时候,家中静得好似无人。纪殊环顾四周,万嵎应是不在,唯有骁儿架了把凳子坐在一旁,手中拿着书卷,双眼却是紧紧闭着,脑袋似小鸡啄米一般,一沉一沉往下点。 纪殊坐起身,揉了揉额际,哭笑不得看着骁儿晌午困觉,伸手轻轻将他推醒:“骁儿,骁儿,困的话便去屋里睡。” 骁儿一激灵,手中的书没曾抓稳,“啪”一声落到地上,圆咕隆的大眼睛从茫然中回过神来,转了两圈,目光便紧紧停留在爹爹脸上,小嘴一撇,立马“哇——”地哭出声来,一个飞窜扑进爹爹怀中,嚎啕道:“爹爹,爹爹,你终于醒了!呜呜呜……” “好了好了,爹爹没事。”纪殊也紧紧抱住骁儿,脸颊亲昵蹭着骁儿的发丝,骁儿埋头在他怀里,呜咽着:“我怕爹爹再也醒不过来了……” 没一会儿,纪殊便感到胸前的衣襟浸入一股湿热,却是暖暖的,熨帖到了心底。 “爹爹没事,可别再哭鼻子了……”他无可奈何笑了笑,一手轻轻抚着骁儿的背,心想,可真能哭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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