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 (第1/2页)
修林幽径通禅深,流水落潭,凉荫葳蕤,碧苔裹石。天街深处还更深,是为闹中取静意。 竹馆内设有丝弦,却无乐师作一二奏弹助雅兴。正厅三面广通,寓光明磊落,楼中有楼,四闼霞敞,倚栏眺去,庭院园林被层层高树庇护其中,远处是上京天街一派喧闹繁荣,再远处,柔波碧江,风月画舫,皆为世俗相。 袁问握着一帕厚绢,从炉上提起烧红的铜壶壶把,两三点火星纷飞,细长尖壶嘴中汩汩流出窄窄一线沸水,杯中浸过两回的茶叶枸杞枣片菊胎等物被烫得翻飞,袅袅热气裹着清甜悠悠升空,水盛七分满,赵琮便替纪殊将杯盖合上。 袁问见了,不紧不慢斟完余下两杯,边笑道:“你过去不是偏好苦茗吗,怎么现在倒喝起甜的来了?” 赵琮也笑:“上回我到万府做客,曈儿给我沏了杯八宝茶,就觉得不错。” 纪殊淡淡勾着唇,并不言语。袁问和赵琮年龄相仿,是赵家另一嫡支小姐所生次子,和赵琮沾点亲故,算是远房表弟,幼时又一同在赵氏族学念书,纪殊成了赵琮伴读之后,三人几乎是日日相对,彼此都很熟稔。 世族大家的公子开蒙得早,能说顺溜话时就已送入族学跟着先生念书。彼时纪殊只跟着家里请的西席玩闹着学过一年半载,进到赵家族学时才算真正开笔破蒙,不过五六岁年纪,却比族学里其他学童晚了一两年,赵琮袁问两个大的担心他跟不上先生讲学的进度,就天天下学堂后给他“开小灶”。 和赵琮的少年老成持重不同,八九岁时候的袁问虽念书机灵,却也是个不省心的“混世魔王”。双亲给他找过几个书童,却都被他欺负跑了,倒是和纪殊合得来。 袁问坏主意多,又顽皮,先时书院中庭有株李树,果子常常结在枝梢,袁问捋起袖子就往上蹿。有馋李子吃却不敢逾矩的学童看他不过眼,就在树下阴阳怪气地呛他,袁问二话不说便摸出袖中私藏的弹弓,用硬涩未熟的青李作矢,拉满了弓就往人脸上弹。那学童鼻子都被砸歪了,手一摸,两行血,便哭着去跟监学告状,闹得袁父亲自带着他上门赔礼。 可袁问非但不曾痛改前非,还时常捉蚯蚓、野蚂蚱往那人书筒里塞,连带着纪殊一块胡闹,夏日里爬到树上寻了一袋子蝉蜕,再拿到成溪堂之类的小药铺子去当,换了铜板便摸索到街边“糖水西施”那儿买三碗绿豆糖水一块喝。直到有一次纪殊脚下不稳从树上摔了下去,恰好磕在树下一块大石头上,双膝血肉模糊,三伏闷暑,膝伤迟迟未好,甚至还起了脓,好几天没能下床,袁问这才收敛点。 白驹过隙,匆匆十多年已逝,三人皆是心中感慨。纪殊拨开茶盏盖沿,摇头笑叹,“借杜翁一诗,赠故交旧友。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今夕复何夕,共此温茗香。” 袁问笑着揶揄赵琮:“可不是,我赴梁州就任不过三年时间,你们俩这是一个已嫁,一个将娶。” 纪殊抿了一口茶,微微有些讶然:“若璞也定下婚期了?” “是,自我归京后,我爹下了朝回家就天天念叨着这回事,我爹爹说是早已给我相看好了人。”赵琮哭笑不得,“还说是东阁大学士展徽鹏的小女儿。” “原来是展徽鹏的女儿。怪不得,我一路上都听人在议论,据说还是个卯卿小姐,贤淑端庄,博才善艺,风姿卓绝。”袁问端起茶盏悠悠喝了一口,“你爹爹是该急了,你瞧你大哥,这都三年抱俩了。” 赵琮虽为嫡长子,可上头还有个庶出的哥哥,娶亲之后便好事连连,双亲就想借着这点喜气,也将赵琮的亲事定下来。“我先前本以为此去冀州,能将婚事再拖几年,没成想这么快就调职归京了。”赵琮摇摇头。 “大喜日子定在何时?”纪殊问。 “兹定来年开春,故而现下还未准备礼帖。”赵琮偏过头去看了一眼楼外风景,淡淡道:“左右这些事都不由我来定夺,也不觉得算什么大喜。” “你爹想得也没错,眼下你调职归京,官至户部,总是要娶个好人家姑娘,多一个能话事的人帮衬,仕途才能更顺当些。”袁问道。 三人煮茶论话,聊了各自近况,又扯了些天南地北,不觉便已至日薄西山时。袁问家中还有妻儿候着,晡时便要赶回去和家人一同用晚膳,这才散席。临走前,袁问递给赵琮一封密笺,没有多言,转身上马便去了。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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