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庄逸宫的佛堂 (第2/2页)
桌案上的紫檀香烟袅袅升起。 他不太信这些,更不知道供奉的是具体哪尊佛,但仍忍不住细看,纯金塑身,宝石镶嵌,眉目端庄。 佛堂右面有些礼佛用的东西,左边墙上挂着绣毯和一幅菩萨画像。 墙边有楼梯。 他扶着扶手,仰头向上看,圆顶上刻画着亭台楼阁云雾花卉,三两只仙鹤呈俯冲的姿态向下飞,大有冲出仙境之势。 “是梦华吗?上来吧。”太皇太后的声音回荡在不大的空间,好像从天而降的佛语。 他踩着楼梯一步步向上,二层没有任何雕像,布置成休息室的样子,地上铺着白色长毛地毯,淡绿色的纱幔将房间分割成两部分,太皇太后就坐在纱幔之内临窗的椅子上,身影朦胧。 “老祖宗?”他掀开纱幔。 太皇太后指了指对面让他坐下,说:“你是第一次来吧?” 昙妃只坐了椅子边沿,整个人紧绷着,大致看了四周,最后视线落在面前的茶盏上:“的确是第一次来,以前只去过前殿。” “喝茶吧,应该不烫了。”太皇太后望向窗外,“平时这里不许别人来,能上二楼的都不是一般人。” 昙妃喝了口茶水,不知该如何接话,只等着对方往下说。 太皇太后接着道:“上一个人来时还是很多年前了,他不小心从二楼摔了下去。” 昙妃端着茶杯的手指微弱地动了一下,他小心观察对方的表情,老态尽显的脸上平和安详,好像刚才碧泉宫的那些危言恫吓是出自别人之口。 太皇太后看出他的紧张,笑道:“别怕,那人没死,只是摔断腿,成了瘸子。” “真是……”昙妃觉得应该说些什么,但又拿不准是该说万幸还是不幸,于是中途改口,“太不小心了。” “可不是嘛,你可别学他,站得高跌得惨。”太皇太后似笑非笑,些许阳光照在脸上,把苍老的面庞切割成两半,半边阴影半边明亮。 昙妃听出弦外之音,心底忐忑:“老祖宗专程叫我来是……” “你是聪明人,别做傻事。晴贵人如何死的你比任何人都清楚。” 昙妃心跳得厉害,胃液翻来滚去,搅得他想吐。他不自然地扯了扯嘴角:“老祖宗是什么意思,我不太明白。” “看着我的眼睛。” 昙妃对上那双灰色的眼珠,里面映出渺小微弱的人影。 “能看见你自己吗?”太皇太后问。 “能。” “那你就该知道,我的眼中一切无所遁形。” 昙妃移开眼:“晴贵人的死是皇贵妃一手造成,这是您在碧泉宫已经认定了的。” “我的认定并不代表事实真相,这两者我一向分得清清楚楚。”太皇太后道,“你要是觉得我好骗好利用,那就大错特错了。” “晴贵人的死跟我真的没关系……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我……” “闭嘴!”太皇太后灰色眼珠里闪着前所未有的狠厉,“你之所以还坐在椅子里而不是从这里摔出去的唯一原因就是……你父亲是灵海洲的顺天王。” 昙妃放下茶杯,揉搓着泛凉的指端,鼻尖沁出汗珠:“您真的误会我了,晴贵人死时我在毓臻宫,等出来时才知道消息,您若不信可以去问应常在,他能作证。” “像你我这样的人,手上都是干净的,但并不代表心也干净。”太皇太后皮笑肉不笑。 “您真的想多了,这件事跟我没关系。” “真是嘴硬,我有很多种方法能让你开口。” “您要屈打成招吗?” 许久,太皇太后的表情缓和下来:“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要清楚,我愿意帮你是出于我自己的考量,并不代表我糊涂。” 昙妃沉默好久,才低声道:“谨遵太皇太后教诲。” “应常在的伤好些了吗?”太皇太后忽然换了话题,站起来在身后的柜橱里拿出个小瓷罐,放到昙妃面前,“吃吧,这是时下最流行的蜜饯,我回来时专门买的。” 昙妃垂眼看着蓝色瓷罐,太皇太后的转变之大犹如翻书页,让他很不适应。 他用竹签插了一块类似青梅的东西放在嘴里,食不知味,吐出果核后抬起头,却见太皇太后正笑盈盈地看着他,才想起来没有回话,于是道:“应常在好多了,已经能下地走路了。” “那我就放心了。说起来,上次封赏的事怎么样了,皇上是何反应?” “已经写信告诉皇上,但一直没有回信,后来就出了事……” “得空你问问,一定把这件事办妥了,明白吗?” “要是万一皇上驳回……” 太皇太后满是皱纹沟壑的手摸上昙妃的脸:“有些事我能知道,皇上也能知道。” “我这就去办。”昙妃无波无澜,像一潭死水。 “去吧,我等着你的好消息。”太皇太后翘起腿,不再看他,兀自望着天边的云彩出神。 昙妃站起来,感觉左腿有些麻疼,这才发觉刚才一直是一个姿势没动过。他强忍着刺痛下楼,走到拐角处时,楼上又飘下一句话:“我不喜欢桃红了,太俗,现在我更中意柳色,素净清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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