诏黄新湿_二十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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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 (第2/3页)

,鼻子一皱,用力捶了好几下船舷,直到手上传来钝痛,才总算知道,什么叫作多情总被无情恼了。

    船队到了渡口,大小官员身着公服,站在码头上,都来迎接,前面是巡抚、知府、同知、通判,后面是受灾地县令,听到伙夫迎风而呼,便知船来,齐刷刷跪了一地,何斯至下了船,便有人来扶,泛泛与他们打了两句交道,方叩在后面略略作揖,并不言语。老师教过他,出门在外,唯有恭、谨二字。

    那樊巡抚道:“下官备了一席薄酒,为大人接风洗尘,还望大人不弃。”

    一阵清风拂过,吹来河边水草的气息,何斯至道:“不必了,先带我去看一看灾民,稍后再用饭。”

    “这……”那几人面面相觑,立即道:“是,这就为大人准备舆轿。”

    何斯至道:“牵几匹马来,没有马,驴也使得,我们急着去,乘车驾恐怕来不及。”

    那巡抚便带何斯至一行十余人骑马而行,在路上,指着一片汪洋,遥遥地解释道:那处原先是农田和水塘,那处是养蚕种桑之地,那处是染坊,那处是市集……目之所及,全变成了一汪混浊的泥水。

    何斯至下马,走进城隍庙、观音寺,看了几处灾民住的地方,都十分破败,那些灾民皆是面黄肌瘦,短褐穿结,鞋履残破,又看了他们在醋厂施粥,情形混乱不堪,人手也颇不足,何斯至亲眼看着小吏舀了一碗粥,那粥里掺和了一些杂粮,依然是稀如白水,方叩一看老师露出那神色,就知道他很不满意,只是当时没有说话。

    老师正在问巡抚的话,方叩没有别的事可干,便四处走了走,见到墙角孤零零地坐了一个赤脚的孩子,他蹲下来,温声问道:“你怎么一个人坐在那里,你的爹娘呢?”

    那孩子说:“饿。”

    方叩想到什么,从褡裢里掏出一个白糖酥,小心翼翼地剥开油纸,说:“这个给你吃。”

    白糖酥被体温烘烤,散发出甜腻的香味,如同一块白花花的猪油,那孩子顿时两眼发绿,他太急了,连忙将脑袋凑过去,才咬了一口,那酥就掉到黄泥汤里,他什么顾不上,急赤白脸地捡起来,便往嘴里塞去。

    “这个不要吃了!”方叩没拦住他,只得眼睁睁看他吃了一个脏兮兮的白糖酥,在心里默默叹气。

    这时,身后传来一声女人的尖喝,一个粗壮的妇人大步走过来,提起那孩子的后颈,抱在怀里,她先是上下踮了踮孩子,仿佛生怕自己才离了一会儿,孩子便缺了斤短了两似的,发现无恙后,两只刀子一样亮的眼睛才扫视过来,尖声逼问道:“你是谁!”

    “娘!”孩子张大嘴给她看,乳牙的齿缝里残留着白糖酥的遗骸。

    方叩知道她误会了,忙把怀里的玉牌拿出来,说:“我是朝廷派来的人。”

    “哦?”她将信将疑,抱着孩子,恶声恶气道:“朝廷派来的,又能是什么好人!”

    方叩被她说得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所幸那妇人也只是情急之下刺了他两句,看他模样俊秀,又给孩子糖吃,也就不再那样戒备了。方叩问了几句话,也都一一答了,妇人道:她男人修堤的时候,堤坝被洪峰冲垮,归了大西天了,如今她带着公姥与孩子,节省口粮度日,可粮价实在太高,施粥厂这里又难等,哪怕从早到晚,也排不到粥,山穷水尽,接下来也不知道怎么办,他们这里有许多人,捡大户人家和官府的潲水吃,等到粮食吃完了,他们一家恐怕也要和那些人勾心斗角了。

    最后,她抱着孩子,问:吃了这位小官人的东西,你道谢了没有?

    那孩子睁着黑亮的大眼睛朝他看,说:“饿。”方叩心里好生难受,从钱袋里拿了一些银子与她。

    “使不得使不得!”她起了一个炸雷似的调子,又环视四周,生怕别人看见,压低声音推辞了半晌,最后,还是接了。

    世上居然还有如此悲惨的事,方叩辞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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