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巳时 (第4/8页)
心脏那么小,怎么可能负担得了”,他说,交给她一个厚厚的笔记本,“写出来,减减重吧。” 岑显淡笑着收下了,随手把它扔进了看不见的角落。 有人要跳楼。 那个男人站在楼顶上,瘦得像骷髅,警察和医生护士围在一旁,焦灼地做着心理疏导。 他们说着陈词滥调,他们说,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岑显夹着烟,在楼底下看了一会儿。 从安全通道上去。 然后—— 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从他身边一跃而下。 骨头撞击地面,发出沉重的闷响。 周围应当是安静之后一片哗然,但她已听不见。 “兄弟,三楼,死不了。”她吐出一口血,闭上了眼。 多可悲,身为Alpha,连跳楼,都不能选太低的楼顶。 他们得从他们所居的睥睨人间的云端,一跃而下,才能粉身碎骨肝肠寸断。 那个人不知是被岑显吓到了,还是听从了岑显的跳楼感言,放弃了轻生。 他来看岑显的时候,岑显浑身上下被打了石膏用纱布裹着,像个粽子。 “出了院,我给你找个楼,到时候给你打电话,保证不能生还,怎么样?”岑显从绷带缝里看他,觉得那个人看他的样子像是在看一个疯子。 “你是为什么?”那个人问他。 岑显不答反问:“你是为什么?” 那个人摇了摇头,也没回答。 岑显终日躺在床上,无所事事,她开始写日记,用仅能动弹的手指夹着烟,另一只手写日记。 她写得很潦草,想到什么写什么,她不再冷眼看着周围,而是终日握着笔疾书。 那个之前想跳楼的男人,有时会来看她,仿佛在他心里,他们结下了什么革命友谊似的。 有一天,他告诉她,他不会来了。 岑显边抽烟,边在本子上不停地写着什么,她头也不抬地,“怎么,出院?还是选好楼址了?” “我活不了太久了”,他说。 岑显的笔一顿,抬起头来,看向他。 “急性腺体衰竭”,他淡淡道,蜡黄干枯的脸上无甚波澜,平静得像是在讲述别人的不幸。 岑显深深抽了一口烟,烟圈从她的鼻腔和口腔中喷洒出来,她薄薄的唇角勾起一个似是而非的弧度,“那,恭喜?” 他看了她一会儿,忽然说:“我认识你。” “你是腺体领域的权威专家,岑显。” 岑显挑挑眉,略感诧异。 “不是每个人都不惜命的。” “我想活着,可是患上了绝症。” “病痛缠身,无药可治。” “我自杀,只是因为走投无路。不是心甘情愿。” 岑显吸了一会儿,掸了掸烟灰,没什么表示,她像个、也是个置身事外的陌生人,漠不关心。 她没办法治好自己的腺体,生活的艰辛也让她丧失了医者对他人的悲悯。 “岑显,你这样的人如此”,他转身时深深看了她一眼,离去时的叹息像死者逝去前一刻竭力挣扎后仍徒劳静止的心跳,“才是我们这种人自杀的原因。” 岑显靠在床头抽着烟,漆黑的瞳孔幽深而空洞,没说一句话。 可是,如同她的生命与他们无关,他们的生命与病痛,之于她,有什么关系呢。 那个人真的再没来过,岑显不知道他住在哪个病房,不知道他的名字,不知道他的一切。 医院里人来人往,这种日常上演悲欢离合的地方不会因为某个无名的普通人的离去,停下哀悼哪怕一分钟。 在见惯了死亡的医生眼里,这只是一间寻常得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在岑显的眼里也是。 尽管,对那个男人来说,他已为了留下这平凡无奇的人生挣扎到走投无路。 ——所以我告诉你,她许多的罪都赦免了,因为她爱得多;那赦免得少,他爱得就少。 岑显某天偶然读到这段经文。 多和少,到底是用数量来衡量的呢,还是用深浅来衡量的呢? 对一个人用情至深是多,还是对众人滥情博爱是多? 岑显不知道,但大抵是后者吧。因为她还没能得赦免。 岑显出院了,她拒绝了导师的邀请,拒绝了父亲的挽留,去了遥远而灼热的大洲。 这里没有四季,太阳常年毒辣地炙烤着大地。 干涸的沙漠和幽深的裂谷,像是经文里主将业火降下的,充满罪孽的大陆。 她加入了国际救援组织,在这个如人间地狱一般的大陆,一起参与种种救援活动。 她不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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