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不堪回首 (第2/2页)
二姐比大姐更加不甘于平凡的生活,她趁丈夫外出时乘火车去了偏远的城市,至今杳无音信。 招娣、念娣、盼娣,她们的名字被赋予了使命,老一辈的人很迷信,认为只要在女孩的名字上做点功夫就能盼来一个宝贝儿子。 日思夜想,终于把宝贝儿子盼来了。 即使再穷,全家上下也高兴得连办了两天酒席。 王盼娣的主要工作从日常琐事变成了照顾弟弟,弟弟很乖,不吵不闹,比起以前做的那些工作把自己累得满头大汗可好太多了。 到了年纪,父亲要把她嫁给村里一个傻子做老婆,她抵死不从,哭着喊着求他们放了她。 他们不听,父亲更是拿了根棍子抽打她。收了人家的钱就要替人家办好事,说难听点就是卖女儿了。 她跑了。 年轻女人独自外出在那时还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情,她处处小心谨慎,却还是被拖进肮脏的小巷子里强奸了,那个人就是李进。 李进身材壮硕,面容看上去凶恶非常,他太久没纾解过,看到女人就兽性大发。 王盼娣被他压在地上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他糟践自己的身子。 李进算准了女人不敢报警,第二天便让王盼娣带他去她家,上门颠黑倒白一通胡说,王盼娣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嫁给他了,连场婚礼都没有。 跟着李进去了隔壁镇子,刚开始李进还人模人样的,虽说不会像其他男人一样对她关怀备至,但也不至于大打出手。 怀李自言的时候,李进总是莫名其妙地羞辱她,到后来看王盼不敢反抗,竟是要出手打她,王盼哭着躲闪,身上仍免不了磕碰了些。李进却总是在第二天清晨跪下来给她道歉,说自己喝了酒,撒酒疯,已经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王盼就这么几次三番地原谅他。 有第一次就会有无数次,李自言出生后李进更是暴露了他的本性,也不出去工作了,出去花天酒地甚至一夜未归都是常事,家里的花销全靠王盼一个人。 日子还在过着,王盼却觉得自己的人生没了盼头。 她想离婚。 这个想法传出去后,一帮上了年纪,自诩“过来人”的长辈们排着队轮番劝她认命。 “谁不是这样过来的?女人嘛,总要为家庭多做些牺牲的。” “是啊,哪有不打媳妇儿的男人?忍忍就过去了。” “离婚了就不值钱了,你可得想清楚啊!” “你还有你儿子呢,那孩子好啊!准是个出息的!孩子不能没有爸爸,为了孩子忍忍吧。” 言言…… 是啊,自己还有言言要保护呢!作为一个母亲怎能轻易放弃自己的骨肉? 她自身就是一个极其传统和懦弱的女人,从小生活在父母男尊女卑的的封建思想下,多少耳熏目染了些,想离婚的念头一开始还很坚定,后来一一被他人的闲言碎语击溃。 一切的妥协都是为了言言,听麻木地在心里重复道:一切都是为了言言。 王盼行尸走肉般过着,就连李进对她拳打脚踢也只是默默忍受,一言不发,到最后甚至泪腺都失去了作用,身体疼痛难忍,眼泪一滴也流不出来。 对这个世界失去了期望,再怎么欺骗自己也没用。 之前她总是坐不住,难得有闲着的时候也会把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现在却对所有事情失去了兴趣。 一到深夜,她就会失眠,安眠药没了便独自坐在窗前,眼神没有聚焦地看着窗外,从晚上一直坐到鸡鸣声响起,腿和胳膊酸痛难忍,站起来的时候腿都在打颤,她缓缓走进卫生间,像一只迟暮的老蜗牛,对着镜子扬起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活着的念头在慢慢减淡。其实并没有具体的哪一件事让她彻底决定抛弃一切去死,是过往的悲惨累积在一起,是始终逃不开的从出生伊始就被镌刻在骨子里再也抹除不了的自卑。 这些东西慢慢累积,直至漫过心底那条界限。 王盼临死之前还是感到自责,为她那在恐怖压抑的家庭氛围下被逼着学会了察言观色的孩子感到自责,她不是一个好母亲,但她太累,太累了。 她把费尽心思藏好的钱找出来,把它们整齐地叠放好,夹进李自言早就不用的教科书里,和一封很长很长的信一起塞进李自言枕头底下。她看到李自言的书桌上放着母子二人的合照,照片略微发黄了,李自言牵着她的手,站姿端正,拘谨地笑着。王盼轻轻抚摸过合照中李自言的脸,眼眶湿了。 风吹起了窗帘,天空已经阴沉下去了。 那些不堪回首的记忆,终将随着她的远去而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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