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浮尘 (第2/2页)
用笔杆挠了挠头:“师帅?是哪一个?” 黄品贤一口气登时落了下去,这人竟然什么也不知道。 林珑连连追问:“哪个?到底是哪个?你说与我听。” 黄品贤耐烦不过,只得和他讲了:“就是一脸胡子、脸上还有一道疤的那一个。” 林珑恍然:“原来是他,我道是那等恶实硬顶,原来是个师帅。” 临死的时候还那般张狂,毫无悔悟的。 林珑马上又问:“是哪里的师帅?后十三军的么?” 黄品贤摇了摇头:“是前八军,从江西过来。” 反正自己纵然不说,温采元也会说,温采元是晓得有个江西逃过来的师帅,寄住在本馆,毕竟自己连房间都让出来了呢。 林珑将笔蘸了墨,在纸上刷刷地便写,然后又问:“后十三军人数几何?陈玉成如何将兵力部署分派?” 黄品贤没什么气力地说:“我只是两司马,只知本馆的事情,军令至严,其她事情一概不知。” 林珑将他反复盘诘,到最后见除了崔兆昌的事情,其余问题黄品贤全推不知道,他还有很正当的理由,“军规不准过问别馆的事情。” 太平军的保密工作做得蛮好,没事不许彼此乱串门子,也不许打探别馆的事务,“凡聚集饮酒,私议军事,巡查拿获,一概同斩”,遇到行军,基层官兵往往也并不知道要往哪里去,因此黄品贤做出这样一个坐井观天的样子,倒也是说得过去。 林珑至此也没办法更多讯问,好在终究有所得,便让人将黄品贤带了下去。 然后林珑拿了口供,先去找哨官孙元龄,孙元龄看过,一摆手道:“去交给营官。” 林珑于是便去找营官谭振庭:“营官,我们那一次在通城,居然杀死长毛一个师帅。” “哦?是逆贼俘虏招供?可是实情?他不是为了活命,顺口胡说吧?” 林珑喜滋滋地说:“想来是真的,那个贼头是我亲手所杀,方才黄品贤看着我,脸上都有些发红了,显然气恼得很。” 本来那皮相就嫩白得很,又因为失血和心情压抑,脸色更显苍白,方才提到那死去的师帅,脸色竟然微微泛红,想来是恨得很了。 林珑将事情原原本本一说,谭振庭点了点头:“看来可信。行啊,阿珑,你这次可立了大功,居然杀死长毛一个师帅,这个功劳报上去,定然大大有赏。” 林珑也笑,没想到自己找黄品贤来问话,居然能问出这件事情来,这可是意想不到的结果啊,本来只是想让他想开一些,不要每天一副“只等升天”的样子,好好地回话,给自己开出一条生路,他每天只是这样气息奄奄的模样哪成? 又过了半个月,罗泽南部在攻占崇阳之后,又与胡林翼部会同攻下蒲折,到了这个时候,讯问俘虏的工作已告结束,罗泽南便打发温采元随同自己的信使一起,携带俘获的太平军公文抄件,还有问讯的口供副本,骑快马去南昌找曾国藩,因为听闻曾国藩正在组织人力编纂太平军的情报,罗泽南想,既然曾国藩已经在做这件事,便将资料汇总到他那里,书成之后拿给自己,也是一样。 温采元临行之前,特意又来看黄品贤:“黄司马,你好好求一下林哨长,或许能保全得你。” 黄品贤惨淡地一笑:“温先生,我晓得戎林大人已经死了。” 温采元登时也是无语,戎林这个人,在罗泽南部所俘获的太平军之中,是比较特别的一个,他本来是清军这边的人,后来在镇江给太平军俘获,就加入了太平军,起初是牌刀手,因为他本来便是军官,有一定军事经验,人很能干,很快就提升为前九军的军帅,这一次给清军捉获,因为他职位相当高,必然知道许多事情,于是罗泽南让人反复盘问,还亲自问过他几次,前后一共讯问十一次,获取了大量情报,戎林也表示愿意投靠,重归官军,可是罗泽南仔细思虑,这人在太平军里待得久了,心已经是太平军的心,虽然人才可惜,也惜不得了,于是终于在昨天将他处死。 当时戎林给押往刑场,自己还站在道边观看,戎林确实不愧为乱世豪杰,两只手臂给绑缚着,后面两名士兵押送,他纵然面色苍白,然而神情泰然,还对旁边围观的清军士兵笑一笑,虽然倒是没有说什么豪言壮语。想来戎林的心情也很复杂吧,清军的服饰,他是相当熟悉的,本来还应该感到亲切,因为他本来就是官军,可是现在却是太平军俘虏的身份,纵然从实招供,终究不免一死,也是可悲得很。 林珑很快便晓得了这事,笑骂道:“这个蠢子,蠢其不得了。” 黄品贤怎么能和戎林相比呢?戎林是军帅,他只是个两司马,在太平军的等级次序里,位于第十六级,再往后就论不到等级,况且又不是广西桂平的老贼,他这样的人,若是肯和自己说几句好话,便留下他也没什么,偏偏这样消极以对,让自己真没法说他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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