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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的话头突然被打断，他本来为了强调自己的论点还举起了一根手指，现在颇为委屈地把手指放下，＂真要说的话，嗯……＂李瑞稍微感觉有点尴尬，＂以前我不是也欺负过你吗，也有想要道歉的意思啦。＂

    ＂我是男性，你觉得我一个人回家不安全吗？＂林钰停住了脚，他定定地看着李瑞的眼睛，于是他看到了对方脸上出现了类似迷茫似的表情，＂李瑞，＂林钰缓慢地说，声调平和地像是在讲一个睡前故事，＂你喜欢我吗？＂

    李瑞的意识像是渐渐地被抽离体外，更像是仿佛踩在云端一样的游离感和不真实感，他的眼前就只有林钰的那双漆黑的眼睛，浓重的更胜过夜色，纯黑，几乎像是没有瞳仁，他茫然地看着，没有意识到他们距离的接近，于是林钰抬起手，一个清脆的响指像是一声小小的爆破。李瑞反应过来时林钰已经走到了前面，他晃了晃脑袋，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刚刚怎么了？＂于是李瑞问，声音像是抱怨。

    ＂没怎么，是我的一个小实验。＂林钰面无表情地说。＂昨天你看到小潜了吗？＂

    ＂没有，我还以为他和你说过了呢。＂

    林钰意味不明地发出了一个单音节，他握住了书包的肩带，只要他和阿姨说方风潜有事住在同学家阿姨一定会相信，为什么？林钰低垂下视野，昨天他是一个人回的家，晚自习是六点半结束，方风潜不在校门口，林钰一开始站着等，后来他站累了，就蹲在校门口，所有人都走光了，林钰从六点半等到七点半，直到保安问他，＂你的父母今天不来接你吗？＂林钰才离开。

    他才意识到整件事情的荒谬。＂小钰，一个人要小心。＂方风潜总是这样和他说，但小心什么？为了什么？方风潜像一个总是不断地重复森林里很危险的人，但森林里有什么？黑暗中有什么？潜移默化中他接受了这些话语，但这些话语意味着什么？

    林钰从学校走到家，在经过小巷时，他被人跟上了。原本他以为是偶然，但在三个转弯后，他身后的脚步声没有停止。对方喘着气，声音大的就像贴在他的耳边。于是林钰顿住了脚。一瞬间他的肩膀就被人掰了过去，对方像是猛扑过来，几乎让他站不住脚，林钰回转过身，他用膝盖猛顶对方的胯下，书包里是三本教科书，在对方因痛倒地后林钰举起书包重重地砸对方的脑袋，没有失去意识的人却依然伸着手想要触碰他，像是溺水的人想要抓住救命的稻草，在对方的额头渗出血迹后林钰倒在一旁喘气。他捂住了嘴，然后开始干呕。

    别人看到了什么？从他的外壳，从这个叫林钰的存在中看到了什么？林钰对着镜子端详自己，他的手腕发红，掌心被割破了，那么柔弱，他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黑发，黑眼珠，他对着镜子摇头，于是镜子中的人也摇头，是一个没有什么表情，看起来有些黯淡的人的模样，或许他看起来还有些阴沉，于是林钰对着镜子笑了笑，镜子中的人于是一下变得明朗起来。那别人看到了什么？方风潜看到了什么？

    林钰握住了书包的肩带。李瑞走在他旁边喋喋不休，他觉得对方像一只不用上发条就能唱歌的小玩偶，但对方曾经欺负过他，林钰几乎想不起来李瑞曾经那副凶狠的样子了，以前他被对方打倒在地，只觉得对方不像是个人类，反倒像是某种情感的具现物，像是一团凝结的火，诸如此类让人感到恐惧的东西。

    林钰垂下了视线，他想起他好久没有喝牛奶了。或许应该继续下去。他想起了在镜中看到的自己的影像，苍白，黯淡，阴沉，他还少了一个形容词。

    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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