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择阮 贰 (第2/3页)
我下山时年岁尚轻,心中难免存一分江湖意气,路见不平又是那个岁数的常发事。 温择阮笑我娇贵,李寻棠闹我淡漠,其实那时也不尽然的。 一步行将踏错,回首已然百年身。 初入江湖我便杀了个人。 我自认非滥杀之辈。我杀他,自然因为在我眼里,他是个坏人。 我亲眼见他为祸作恶、逼良为娼种种,将那平民百姓生杀夺予,这样的人如何不是一个恶人? 何谓罄竹难书,何谓擢发难数? 可这样的人又如何是江湖正道人人称道的大侠? 我于乱市之中,当市拿走了他的首级,只在一瞬,任何一声或尖叫或咒骂都没得及来得及发出。集市一时寂静如夜枭啼鸣前夕,其后顿时如山呼海啸的嘘唏铺面而来。 间或欣喜若狂,或是惊恐万状,再有的是那悲戚嘶吼。 我离开时,看了一眼那个跪在正道侠士身旁的孩子。那孩子有一双大眼睛,大如铜铃的眼一错不错地看着我。而我转身离开。 也是自此和世人称道的名门正道背道而驰。 之后我被人追行千里,只因直至有人尾随而至亮出刀锋时我才知晓,原来那般一个人还是正道一方魁首,众门所从,愿意为他卖命。 倘若把这么个事说给温择阮听…… 幸好我当年没机会说给温择阮听,不然我估摸着我得少年丧师。 要不气死要不乐死。 我日夜兼行,与追杀者酣战数场,那几日身上的血腥气儿就没散过。 还特不赶巧,路上遇见个本以为是好心人,却是指望着拿我赚赏银的,借碗水喝还被下了药,委实可气委实丢人。 赶了四天三夜的路程后,我身上沾了一身血,也不知是他人还是我自个儿的血。我提着剑在众人围堵下立于长道前。 人生之茕茕孑立,莫过于此。 我斩下冲上来那人的首级,拖着向后退去。 一步一步后退间想起李寻棠总说我不爱笑,于是便法子地哄我笑。只是可惜我天生好像对笑之一事失了根骨,叫他不得如愿。这日我看着面前这些人,却倒真想大笑一番。 后来我游历坊间时听人茶余饭后谈及那日时,多半说的好像却有其事,但总是夸大其词。 说什么只听那妖鬼一线谷间往后最叫正道闻风丧胆的“释鬼天”仰天长笑三声,那三声竟是震惊天地,叫那一线谷内外山川都颤了颤。随后在所有人未回神时提着剑与拜见众妖鬼的献礼跃进了一线天中。 实在多有夸大,当时我其实只不过冷冷笑了两声便头也不回地跃入谷中去了,哪有那么多戏文可做。 只是有几句说得不错。 自那后,世间一时再无惊掠如燕飞渡杀人不见血的少年郎。 直到到一年后,那谷中新踏出者就是那专挑正道人士杀就的“释鬼天”了。 我坦诚我此一生算不得个好人,手上沾血无数是为一,心无多余怜悯是为二。 但我从未不认为我杀的第一个人有错。 骆小小听我提过这么个事,那已是很多年后的事,久到我都收拾家当准备搬出一线天了。 她在我眼里一直还是个不太知事的小姑娘家,尽管她一再地同我说她可大上我几岁。她绞尽脑汁地想了许久,只是跳下床,跑到我面前抓住我的手,很认真地同我说:“胡说!你分明是个那般好的人。” 我心中失笑,却不动声色地问骆小小:“你就这般信我?你这是觉得甚知我懂我吗?” 骆小小跺脚道:“你又这样!你又这模样!” “我又不是不知事的孩童,我是懂辨良善的,”骆小小抓着我急切道,“你倒是还记得你当年在被追杀的路上救了位姑娘吗?自那以后我就认定你是个好人,你却是不信我吗……” 我想了想,确然想起了那个秋日在路上逢到的落难小姐,却是蹙眉道:“你怎么知道这个事?” 骆小小一下松开了手,我上前一步继而问道:“那位富家小姐家中半路被贼人所劫,是被家奴合力送出来的,当时身边已无任何人,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她横跨一步避开了我的视线,嗔道:“这般逼我作甚!我不过是当年留在府上的丫鬟罢了,后来听回去的小姐谈过你,你……罢了!我还有事,却是不陪你了。” 说完起身便走了。 当时的我是如何想的,今日早忘得七七八八的我已然不得而知,但我当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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