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早霜 (第1/2页)
这是秋收后第一场霜,下得满地草梗都灰白一片,远远的山都在扯不断理不清的烟雾里,水洼池塘还浮着薄薄的冰棱。 寺杉尾助抱着一把木刀,悄悄从演武场溜出来,木屐碾在平时软绵绵的泥土路上,竟发出咯吱咯吱的脆响。他起劲地跑过这被寒冬冻僵的大地,穿过村子的大路来到杂草丛生的野地里。 蒿草长得跟他一样高了,带着锯齿的叶尖恶作剧地戏弄着他的脸蛋,痒痒的怪难受。他便擎起木刀,把那些意图不轨的叶片都打翻在地,小心翼翼地前进着,希望别踩到冬眠的蛇。这片茂盛的茅草林后跟着就是收割后近乎荒芜的大片麦田,本色的土地平缓有致地起伏着,温和得像一位母亲敞开的怀抱。 寺杉尾助张望了一会儿,在那片凝结着白的霜花的田地里并没有看到他想要找的身影。 啧,今天这么冷,也许他不会来了吧?尾助有些悻悻然地想着,心里痒痒得怪难受,就这么回去实在很不甘愿呢,可是他又仔细地篦过那片田野好几遍,终究没能发现对方的踪迹。看来今天是见不到了,倒也不要紧,还有明天嘛。他犹豫再三地掂量着怀中空荡荡的分量,总像少了点什么东西似的。他回头走了两步,又转过身,站住了。 他把木刀插进泥土里,叉开双腿把手围在嘴边,放声喊出来:“鹓——!嘿,鹓——你在哪里?” 细弱的童音在空旷的原野显得如此渺小,从换季开始就变得懒洋洋的风也没帮他把声音送到更远处去。尾助在喊过之后更加失望,他拎回木刀垂头丧气地往来时路上走,草丛里突然传来“嚓嚓”的声音,把尾助吓了大跳。他惊疑不定地捧着木刀,以为是哪个割草人凑巧在这里劳作。那岂不是说听到自己喊鹓的话了?这可糟糕了! 他咬了一会儿牙,却想不出什么办法,干脆一鼓作气挥开草尖,冲向声音来处,打开最后一拢草,他才发现跪在空地里埋头费力割草的人正是他要找的小家伙。 鹓还是老样子,头发虽然用布带束着,却依然长长地从背上直拖到地面。白色外衣几乎都要被洗到透明了,脸蛋正冲着对他来说不啻于老树一般顽固的草根部,手腕上深深浅浅印着许多明显是被草叶子划出来的长长血痕。他抓着一把相当于废铁的破旧镰刀,那砍在草根上简直跟锯一棵小树一般吃力。 寺杉尾助有些发呆地看着他与那一株草进行殊死搏斗,心疼起来。 “鹓,早饭吃过了吗?” 尾助原本打算作出高傲的样子来与冷淡的鹓打交道,可是如今瞧见鹓那双柔嫩的小手上满满的血痕,差不多快落泪了呢,哪还记得运用什么战术这种问题。鹓没有抬头,那是完全用不着的,他只是默不作声地点头,把刚割下的草放在身边。 尾助却大吃一惊,随即知道鹓是在撒谎,并且是故意为了对付他而撒的谎,这让他不由气得要跳起脚来。“你在骗人吧?”他满脸通红地指责道,“昨天拾到的麦子连晚饭也撑不过去,今天早上你根本不可能吃东西!” 鹓没有理他,他更加生气了,大声叫道:“我难道对你不好吗,你竟然骗我?我们不是早就说好了以后都由我带东西来给你吃,你骗我有什么用?” “寺杉君真讨厌!” 寺杉尾助一愣,本来是要发怒的,鹓抬起的泪光盈盈的眼睛却叫他立即住口。“每次都用食物来诱惑我,真是的,一点也不君子!”鹓又迅速埋下头,继续做自己的事,“妈妈说,接受别人的施舍只能让别人瞧不起,寺杉君,我讨厌你现在这样跟我说话。你是在瞧不起我。” 那一刹那,寺杉尾助完全失去了去反驳他的勇气。虽然他很想表明自己并没有瞧不起鹓,并且是真心为他着想,可鹓的话已完全揭露他心里的隐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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