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悬刀于顶 (第2/2页)
一照应。他这次被打发来京所谓述职,不过是给皇帝看看罢了。 武行秋不知道。他只是认真地给苏时煜汇报五年来所见所闻,所行所为。 等武行秋禀奏完,苏时煜立刻接道:“武卿经营满州,练兵有方。有少年英才如此,实乃朕之幸,国之幸。拟旨,加封满州总兵之子武行秋从三品武威将军,三月后随其父赴任齐州。” 武行秋领旨谢恩,却没有起身,面带犹豫。 苏时煜有些讶然,以为武行秋对封赏不满。但总兵之位属于三十六姓历代相传,武正平还活着,武行秋自然无法承袭父职。从三品的将军之位已经是苏时煜因为偏宠,额外加封的。 “武卿还有何事要奏?” “陛下,”武行秋犹豫地说出了自己的目的,“满州诸事,非臣一人之力,全赖父亲与诸同泽相助,方得御敌于外。故臣乞请陛下加恩于满州将士,或可封赏饷银一二,以示天恩浩荡。” 苏时煜皱了皱眉。不患寡而患不均,他偏宠武行秋封个将军是小事,但是单独提升一州将士的饷银,是极其不妥的。 武行秋看出苏时煜的迟疑,急切补充道:“陛下明鉴,满州饷银之事实有内情!” 苏时煜下意识地轻扣了两下桌案。军饷的内情,大多是上下勾连,或是虚报人数喝兵血,或是克扣盘剥以次充好。可若是有此等丑事,锦衣卫和武正平的折子都未曾见报…… “武卿慢慢说。” 武行秋深吸口气,缓缓讲述着满州将士因无钱买炭冻毙于风雪。字字句句,皆是真情,令闻者不忍卒听。 苏时煜听后暗暗舒气,幸好,幸好不是武正平和锦衣卫纠合了满州官员欺上瞒下。不过炭这个事,若是不说清楚,行秋怕是饶不了他啊。 “白谨,你带人下去,此事朕须与武卿密议。” 白谨领着宫人退出御书房,合上殿门。 “别跪着了,起来说吧。” 武行秋还要说什么不合规矩一类的话,直接被苏时煜打断了。 “皇家秘事,只有行秋哥哥能听,武将军是听不得的。” 武行秋无奈,只能顺着苏时煜的意思,走到他身边站着。 “行秋哥哥,你在满州五年,可看出女真意图?” “蛮夷之族,窥探中原之心不死。” “是啊,”苏时煜拉着武行秋的手,借力站起,“幼时读史书,父皇讲宋徽钦二帝北狩。每思及女真,朕常以辽金比之。” 武行秋觉得,自己依稀得见了一丝阿煜心中的惶恐,急忙安慰道:“有城池之利,山川之险,满州上下一心,将士皆愿以死报国,必不会有靖康之事重演。” 苏时煜揉捏着他的手,依然是那副谨小慎微的语气:“行秋哥哥,女真于我,如刀悬于顶。它在一日,我便一日不得安眠。” “何况,此太平盛世,朕欲立不世之功,”苏时煜目光灼灼地看向武行秋,“朕欲成千秋之业,唯效汉武耳。匈奴之于汉武,如女真之于朕!” “行秋哥哥,你可是朕之卫仲卿?” 武行秋心中天人交战。女真不过在关外苟延残喘,辽东苦寒之地于富庶中原有如鸡肋,征剿女真收益甚微。可是,于公,他不能忤逆皇帝;于私,他无法拒绝阿煜。 “臣愿为陛下手中刀剑,披荆斩棘,万死不辞,”武行秋诚挚地与苏时煜对视,“可满州将士……” “自古北伐多有失利,”苏时煜打断了他的话,“朕纵观史书,多因将士不耐北地酷寒。” “既然女真人不烧炭能活,那大崇人也可以。” “现在适应了,总好过真有一日杀过去,反倒被风雪吹死得好。” “北伐女真非朕一人之计,父皇筹谋半生,朕岂能任此事前功尽弃。” 武行秋麻木地应承着苏时煜堪称疯狂的计划。 恍惚之间,他看到一把长刀,高悬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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