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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巴。烟雾中,她的脸那么美。然后他们雪白的躯体纠缠在一起,上下沉浮。 承钰在被子里醒来,衣服汗湿了一大半。他睁着眼,看着天花板的吊灯。一醒来,梦里的事情也就几乎忘了干净。 他再也想不起女人烟雾中绝美的脸。 这是一九九六年的春天。 很快地,承钰也把梦境忘在了脑后。 第3章 再遇 承钰音乐天赋极高,也有一颗聪明脑袋,再桀骜不驯的乐章,到了他手指下,也会乖乖服帖。他的导师是一个花白卷发,戴夹鼻眼镜的美国老头。这个可爱的老先生对他的东方学生说:“你的技巧非常娴熟,也能很好地控制音乐,但你要让音乐从你的心里生出来,让它们自然而然地找到你并跟着你跑……” 于是承钰向他的老师请教如何才能“让音乐从心里生出来。” 老头很严肃地对他说:“首先,你要有一个痛苦的灵魂,所有伟大的音乐家都有一个痛苦的灵魂。” 承钰思考良久,又问怎样才算有一个痛苦的灵魂。 老头继续严肃地问:“孩子,你恋爱过吗?” 承钰坐在钢琴前,有那么一秒的怔愣。最后,他还是很诚实地摇了摇头。 老头推推眼镜,背过身,从书架中抽出一本乐谱,递给了承钰。承钰接过,看到翻开的一章,正是勃拉姆斯的。与此同时,他的老师仍旧用那充满学术规范的语气,无可置疑地教导自己的学生:“现在,你要想象你自己就是勃拉姆斯,你爱上了自己老师舒曼的妻子克拉拉,你无法言明自己的感情,只能把它压抑在心底,你痛苦极了。你照顾病重的老师,抚养他们的孩子,资助师母的音乐会,你给师母写了无数封情书却没有寄出而是压在箱底。你一生未娶,你所有的感情都在这首为师母作的曲子里。” 承钰手指按上黑白键,曾经熟稔无比的曲子却在这一刻,全部别扭起来。最后他实在弹不下去了,对他的老师说:“我……想象不到。” 老头看他的眼神充满怜悯,分明在说“哦,孩子,你永远也无法拥有一个痛苦的灵魂了”。 尽管无法拥有一个因三角恋而饱受折磨的灵魂,但承钰的学习与生活几乎无不顺遂的地方。唯一一件不令人如意的事情源于他的母亲。 他的母亲出于爱子的本能,把每日一个跨洋电话当成了理所当然的日常。这样频繁的互动持续了几个月后,承钰终于对此提出了抗议。于是每日一通话变成了每周一通话。这年的一个夏日,他的母亲在电话中告诉他,家里的经济情况每况愈下,他的父亲被融资与债务搅得焦头烂额,脾气愈发暴躁。最后,他的母亲用一种饱含感情的语调对自己的儿子说:“妈妈只有你了,承钰,你一定要为妈妈争口气。” 通话后的一个礼拜日,承钰独自从费城艺术博物馆观看讲座出来,又沿着隔壁的斯库基尔河散步。两岸的樱花已经谢了,日头晒得行人步伐匆匆。他看着波光粼粼的河水,灵魂充满安宁与平静。灵感就是在这个时候生出来的,他急匆匆赶回校舍,就要把偶然所得注入曲谱,却被母亲的来电打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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