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龙抬头 (第2/2页)

  他挂念苏远芳也在救治受伤的考生，心想皇帝来了，是不是要让他避一避。但目光扫向场边，那里有几个人穿着医师的衣服，但离得远，认不出谁是谁，又想，自己看不到他，皇帝就更看不到，不用多此一举。他正想着这事，忽然听到左边有人轻轻噫了一声，一转头，看到龙磐神色讶异，目不转睛地盯着场上。

    思昭知道龙磐久历沙场，见识不凡，不知道什么事让他这样惊讶。他顺着龙磐的目光看去，看到场上剩下三对人，正打得激烈，也看不出哪里不对，就叫了声“龙将军。”龙磐转头应道，“殿下”。

    思昭笑着说，“龙将军看得这样认真，想必是考生里有人技艺不凡。不知道是哪位英雄了得？”龙磐听他这样问，迟疑了一下，答道，“殿下请看，这场上有两人使枪，殿下看这两人的枪法有什么不同？”

    思昭看场上确实有两名使枪的汉子，正各自和对手较量。他看了会儿，说，“我是外行，看不出差别，请将军赐教。”

    龙磐说，“马家锁喉枪，晋西断魂枪，都是有名的枪法。右边的考生使的是断魂枪。他的枪比普通枪长一尺，枪头上铸了五枚倒钩，可以用来锁住对方的兵器。”

    思昭看到那考生握着杆黑漆漆的长枪，挥舞起来虎虎生风，极具威势。这时候长枪抖动，盘旋急进，逼得对手接连后退，跟着挽一个枪花收势，四周顿时轰天价叫好。

    龙磐说，“殿下再看另一个。”

    思昭再看左边，那人用的也是杆长枪，倒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他的对手用两杆铜锤，攻势霸道猛烈。但锤短枪长，短兵器遇到长兵器，一定要抢进内路才能赢。使锤的汉子力气虽然大，用枪的那个却灵活迅捷得多。凭他怎么横冲直撞，招式如风，几次要抢步上前，总看到枪尖先一步直刺要害，只能变招自救。他几次要去砸那枪杆，对方手腕翻转，枪杆微颤，总是在间不容发处就避开了。

    思昭一边看，一边就听龙磐说，“使断魂枪那个招式严谨，进退也有法度，就是经验差了些，刚才那招要是不收势，用突疾步进击，眼下已经胜了。至于另外那人，他用的招式只是上中下三平，拦拿扎滑，撩枪转腕。就算叫个操练过三个月的小兵来，也一样会使。这人的招式中没一点花巧，也不多费一丝力气，正是用来上阵杀人的枪法。”

    思昭笑着说，“龙将军的意思，那人是从军中来的么？”

    龙磐缓缓说，“我们从前跟北燕打过那么多次，他们的一位将军，用的就是这样的枪法。”

    思昭这才惊讶了，“这人用的是北燕的枪法？”

    龙磐又向场中看了一会儿，“北燕的军队虽然悍勇，但自从十几年前国灭人亡。就再也没人见过这路枪法。眼下就算看到了，也只会当成是军队里的寻常枪术。说来惭愧，下官当年在这路枪法下吃过大亏，花了些时日专研，所以才认得出来。但那人使的和当时的毒龙枪又不完全一样，像是曾经学过一些，后来又糅杂了其他枪法进去。但底子是那个底子，总能看得出来。”

    思昭要再问，忽听场上众人齐声惊叫。原来那使锤汉子打了半天落在下风，激发狠劲，竟不管对方出招，双臂直上直下，抡锤攻了进来。另一人也不闪躲，阴翻阳一个虚招，随即中宫直进。枪到中途，眼看要被大锤砸到，那人左手颠提枪尾，右腕一翻，枪杆避开铜锤，枪头如毒蛇般昂起，迅捷无论地直刺对方咽喉。

    使锤汉子眼看自己左手锤被躲开，又见寒光扑面而来，心一横，更不收力，只求右手锤能砸中对方，就算被一枪刺死，也能挽回点颜面。台上台下看到这情形，一起惊呼起来。监考想要阻止也来不及了，眼看就是两败俱伤的局面。就是这电光火石的一刻，使枪汉子左手在枪杆上一推，枪尖略偏，从使锤汉子颈边擦过，自己腰杆一拧，滑溜得像条游鱼，已经避开了一击。

    众人的心都悬在半空，眼看险招过后，两人都好端端站在当场，一时人人屏着呼吸，竟没一点声音。过了会儿，不知道哪个突然叫了声“好哇！”，全场才如梦初醒，爆出暴雷般的喝彩。使锤汉子傻在原地，摸着脖子，还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死里逃生的。。

    看热闹的百姓只知道这场打得精彩。大臣和考官们却都松了口气，心想今日天子在场，要是闹出人命，未免太不吉利。

    思昭虽然不懂武功，也看出了先前的险象环生，这时见没人受伤，才放下心来。他见那使枪考生技艺不凡，又不轻易伤人，有了些兴趣，正要叫人去取花名册来，却听龙磐在一旁喃喃说，“这招龙抬头……可真是，可真是像得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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