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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回去!” 绣月儿从四进院出去又回来,只是走了一趟,东厢又成了当初他头一次见到的那个满地残骸的屋子。 拔步床的红绫子扯下来一片,正前地上一朵新郎倌戴的大红花,喜烛、喜被、揭新娘盖头的如意秤、新人喝合卺酒的龙凤杯,绣月儿心酸地绕过这些毁了的东西。 “少爷……” 被子下的人颤了颤,没种掀开这层隔开他俩的被褥,渠锦堂埋着脑袋不肯出来。 绣月儿和他一样害怕,等这层挡着他俩的被也没了,他就再也当不成少爷的月丫头了。 可再怕,总得有人跨出这一步:“少爷……” 还是那双绵绵的手,跟他生病时一样,一下一下,那么柔地捋在背上。 “少爷,你这样该憋坏了……”绣月儿习惯性地摸辫子,摸到一手空,狠心,抓住被角,往下使劲,“出来吧……你……就不想看看我……” 渠锦堂拔河那么的跟他拽,前头下人来说,他的月儿,他那个甜甜的丫头,忽然间变小子了,他还不信,闹啊,撒泼啊,疯了心的把人叫来了,他又不敢瞧了。 心里有一股气儿,不上不下卡着喉咙,渠锦堂呼喇一下翻了被。 眼前这人是谁啊?短发,在耳朵后头,剔得比他还高,下人穿的粗布袄子,可凭什么,他长了一双绣月儿的水杏眼,水盈盈的,水盈盈把他看着。 “少爷……”连声儿,都是他的月儿的。 渠锦堂小狼似的,红着眼,扑到这个生人的身上。 “呜……”忍着肩膀上入骨的剧痛,绣月儿把紧咬他不放的渠锦堂抱住。 两个人,四条胳膊,紧紧缠到一块儿,受了大刺激似的,渠锦堂猛一把推开他:“我不要你!你不是我的月儿!我要我的月儿!” 东厢的大门打开又阖上。 “你滚出去!!!” 这一晚,渠府迎来入冬的第一场雪,绣月儿跪在东厢的院里守着渠锦堂,守到积雪在身上覆了一层白霜。 院里的老妈子披着棉袄,打伞掌灯来劝:“月……”如今已经不能这么喊他了,“常乐……”绣月儿愣愣地听着这个陌生的名字,结了霜的睫毛,哆嗦着打了个抖,“起来吧,你要是冻死了,往后少爷再犯病,可怎么办……” 一句话也不知道哪个字戳到他的魂上,他踉踉跄跄起来,地上一行浅浅的脚印,一路延到前院。 他走得急,没带上的门,被北风拍的砰砰响,老远的,台阶上横着一对黑色的耳朵,像被人把魂从脊椎抽走,绣月儿跑了几步,跌倒在雪地里。 渠锦堂送他的小兔子,等不到他来,爬出了窝,应该是爬不回去,蜷着身,硬邦邦的缩成一小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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