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月鸣 贰 (第2/2页)
熟的不能再熟,一个是纪月鸣,一个是花辞。 纪阳喧皱着眉从景窗里窥视两人。 石桌上摊着几个小盒,纪阳喧远远看花辞从小盒里沾了东西凑到鼻尖嗅了嗅。 纪月鸣坐在他旁边,手中抱了本书,一手搦着笔,微微抬头挑眉:“没曾想花辞你还会调香。” 花辞摇头:“略懂一二罢了。也就是借着前人古方加几味自己喜欢的香料,某还期先人莫怪罪才是。” 纪月鸣放下手中朱笔:“可你身上总比旁人好闻许多。”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纪月鸣倾身凑过去在花辞耳边说话,纪阳喧看见他嘴角犹带笑。后面的声音压低了,两人离得那般近,小声的话语像是情人的耳鬓厮磨,只有两人听得见。 纪阳喧看着花辞挑起眉尖,却并不躲开纪月鸣的亲近,浅浅一笑:“梅者,‘玉骨那愁瘴雾,冰姿自有仙风’,某倒觉得同月鸣更相称才是。” 可真是好生亲昵。 手中的梅枝滚烫得热手,纪阳喧看着自己手里的梅,第一时间并不是惊慌愤怒,而是先生出一点茫然来,质问自己为什么来这里。 来这看花辞与别人两心同的吗? 就算纪阳喧再是嫉妒,可还是知道倘若是纪月鸣……倘若是纪月鸣,的确是那个与花辞更契合的人。 花辞和纪月鸣一起雪中赏梅,谈诗话古今,聊知曲中意,一切的一切,如此情趣相投。可这些对纪阳喧又是什么?都是他纪阳喧无心喜欢的东西。 纪阳喧不甘心,就是不甘心,即便一切有迹可循。 为什么纪月鸣什么都可以得到? 可为什么呢,纪阳喧茫然而疑惑,纪轲云可以,因为这是自己的父亲,于情于理他都没办法去抢去争。 那纪月鸣又凭什么? “我纪阳喧又算什么?” 在茫然过后,纪阳喧心中是出离的愤怒。 纪月鸣明明知晓自己的一腔情意都放在花辞身上,那这又算是什么? 这种愤怒和嫉妒冲昏了纪阳喧的头脑,在身体里横冲直撞,寻找不到一个出口,脑子里疼的厉害,拼拼凑凑出的语言碎成一块一块。找人吵架肯定语无伦次,一看,丢人又可怜。 纪阳喧试图冲出去质问他们,可浑浑噩噩地回过神来打量着脚下,却发现自己还定在原地。手掌心被花枝的木刺扎红了,却不觉得疼,全身都发麻,手抖得厉害,全身血液又在沸腾叫嚣。 纪阳喧缓缓蹲下身。 他抱着那支被揉皱挤坏的梅,轻声喃喃道:“那我算什么……” “这堆香料里有梅花?”纪月鸣把玩着一个小盒子,凑上去嗅了嗅,“倒叫我想起了让人移到你院子里的几株梅,可还喜欢?” 花辞取了少许其他香料加入面前的香盘中:“自然是喜欢,就是劳月鸣废了这许多功夫。” 纪月鸣摇头:“我不过是想讨个机会罢了。” 花辞:“什么?” “呵,没什么。”纪月鸣重新拿起那支朱笔,两人此时离得近,正好让纪月鸣看见花辞眼角的一点刻痕,“不过一点私愿。” 花辞放下手中香勺,扬眉:“哦?是什么呢,连某都听不得吗?” 纪月鸣只笑不语,随后盯着那处陈年伤痕,轻声说道:“我为花辞添一朵桃花如何?” 随后伸出手拂过花辞的眼角,惹得花辞的睫毛颤了颤。 “莫不是月鸣看着觉得某这伤太丑?”花辞打趣道。 纪月鸣拿着朱笔,轻轻捏住花辞的下颔叫他仰起头,说道:“不过觉得心疼罢了,你倒来调笑我。”说完不等花辞开口说话,又道:“别动,闭眼。我可要落笔了。” 笔尖落在肌肤上的感触约摸是有些痒还有些凉的,纪月鸣目光落在花辞面上,专心地一错不错。那双眼睛上生出的睫毛偶尔颤动,就像是一团团合欢花随风摇动。 最后一笔收笔时,纪月鸣难得好像真心实意地笑起来:“好了,睁眼吧。”搁笔回头看见花辞正好睁眼,眼中是点漆繁星,与眼角的朱红纠缠在一块,如梅如雪的容貌添上说不出道不清的妖娆之态。 花辞侧头问他:“可喜欢?” 纪月鸣失笑:“不应该是我来问你的吗?” “某又看不见自个儿容貌,无所谓妍媸,”花辞低头调匀了盘中香料,似笑非笑,“旁人看着不讨厌便是。” “花辞这话要是被那些求美不得的人听到,可要气死,”纪月鸣觉得好笑,手上有条不紊地收拾起桌上的瓶瓶罐罐,“走吧,反正旁边不远就是小池塘,我与你一起去看看可喜欢。” 两人相偕说着话向小池塘走去,路过景窗前花辞俯下身:“怎么在这丢了枝梅?” 说完,从地上拾起了一枝花朵被蹂躏得皱巴巴失去生气的别角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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