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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最美的风景,都在最难行的路上。 冰斗、角峰、刀脊、绵延壮观的冰塔林。 砾石、低氧、灌铅的腿、刺到人眼灼的阳光。 梁铎第一个投降:“不行了……”他的气息很虚,每一个字都吐得艰辛,“走不动了,长征……也没……这么辛苦……”从最初的亢奋到现在,仅仅过去几个小时。 程念和卢占星的反应比梁铎好上一些,他们还能坚持,但也只是撑着。他们的速度太慢,天黑都到不了营地,古一麟让二麟给大家喂了点热水原地休息,自己打前头探路。 半刻钟后,他回来:“往前不远有个冰洞,今晚我们在那儿扎营。” 晚饭的时候,古一麒用随身带的藏刀切了点肉干,弄了点热面条,高原上永远烧不开的白水面和一点咸菜一个鸡蛋,可乎乎地吃得就是香,程念用筷子拌面条,抄到底上,翻出两个鸡蛋。 梁铎、也学他的样,面条都搅糊了,也没找到第二个:“抗议啊!”他拿筷子敲碗,“怎么不是每人两个。” 靠力气背上来的,每样食材都珍贵,古二麟跟他解释:“一个人就一个。” “程念就有两个!”梁铎眼馋得紧。 “那个是我的。”古一麒扒的,是一碗光面。 程念眨了眨眼,热气儿从鼻尖上冒到脑门,比手里捧的面碗还烫,还有那两颗窝在面条里的鸡蛋,都忽的变得精贵,宝贝一样舍不得下嘴。 他舍不得,可有人巴不得,碗里斜插过来一双筷子,黄嫩嫩的鸡蛋碎了,被卢占星夹着送到自己嘴里,一口咬下去大半个,嚼都不嚼,就咽了。 他一向是这副吊儿郎当的样,不讲道理的混蛋,过去程念不和他计较,怕起冲突,这家伙等的就是这出,程念从不让他如愿,但今天:“你干嘛?”柔软的褐色眼睛,也有了棱角。 为了那个脏兮兮的藏族杂种,卢占星在心里狠狠问候了一遍古一麒,突然,眼一闪,下流地咧开嘴:“宝贝,生气啦?别动气啊……” 那声引人遐想的,男人跟男人之间即使开玩笑,都嫌过分的称谓,他故意用暧昧不清的语气说给所有人听:“不就吃你一个蛋么,至于么……” 说着,显得他们多好似的,又把他碗里没动的那口鸡蛋,挤眉弄眼地送到程念碗里:“给,只要你要,别说一个鸡蛋,天上的星星,我都能给你摘下来。” 卢占星冲古一麒,挑衅地飞了一眼,他就是有本事,让每个人都不痛快。程念捧碗的手在颤,筷子在颤,才生出来一点的尖锐,调了个头,都朝他自己扎下来。 古一麒放下空碗,握拳,卢占星有点戒备地防他,可是古一麒只是抹了把嘴,站起来,喊上他弟弟:“二麟,去睡觉。” 程念低头,不敢看古一麒,他这么做是对的,避开他,避开他们,别被卢占星这个混蛋逮着犯浑的机会。是他招惹来这个无赖,不能把其他人也牵进来。 怎么站起来的,程念忘了,只记得有人喊他,暖烘烘的,来攥他冰凉的手:“程念,走吧。” 卢占星火急火燎地跳起来:“你带他上哪儿?!” “睡觉。”古一麒握着程念的手,用比卢占星高半头的身体把他推到背后,“今天起,程念跟我们睡。” “凭什么?!”卢占星脑子一热,伸手就要抓人,“程念,你给我过来!” 银光晃眼,空气被迫停滞,古一麒的手里多了一把藏刀,卢占星见过,短柄、锋利、割肉干跟切纸片似的不费事:“别让我再看见你招惹程念。”压着眉头,古一麒的目光很沉,这不是一个闹着玩的眼神,他是认真的。 程念要和他们睡,古二麟高兴坏了,把最暖和的中间留给程念:“程哥,你睡这儿来。”这小子一定是正午生的,贴着他,都不知道什么是冷了。 倒是古一麒,那么大的个头,直挺挺的躺着,生怕手脚放得不规矩,就碰到程念。 他也不嫌难受,这么熬一晚上,能睡得好?轻轻的,程念扯他的手:“欸,睡过来点。” 古一麒反而往后边让:“没事……”他想把手从程念的手里撤出来。 他越是动,程念就跟他较劲似的握得越牢:“我身上有刺?干嘛离我这么远?热气都跑了。” “没……你快睡吧……” “还说没?你看着我!”程念跟他拗。 古一麒不敢真的使劲,怕伤到程念,可手心出汗了,湿得他的心也跟着焦躁:“程念……” 一双手,抱紧他绷紧的臂膀,等古一麒转过头,名字的主人已经来到他身旁,像一阵忽来的春风,带着陌生和让人晕眩的湿热,牢牢吻住他。 和他们第一个吻不同,这个吻是冰川的冰棱上倒挂下的一滴晶莹的水珠,最清澈,也最干净,却又比高原上最霸道的烧酒,都更让人迷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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