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阴卒 (第2/2页)
滔天,连鬼魂都要找他算账,若他覆灭,霍伯便能大权在握。我入宫后发现他正同翟国通信,里面写待老贼一死便要联合攻杨国。这是连环计,我才不信他是坐等权臣老死。” 听她字字珠玑,宋湘神也信了一半,又想葛婴咬死不说的态度,她只觉后背发冷,怒斥霍伯道:“你为了自己的权势,不仅利用死去的英魂,还牺牲了一队无辜的士兵?” 少年人迫于修士威压,不由得单膝跪地:“那等着老贼将杨军引进来就对了吗?长痛不如短痛,何况葛将军的队伍还是被那奸人设计。”这倒是戳中宋氏的同情心,想到方才在林中所见,不由一声感慨。忽然,天色顿时暗了下来,她向窗外望去,见一团乌云自北而来,云中似有千军万马,鬼哭狼嚎地扑向杨府方向。 就在此刻,一员宦人冲了进来,尖声尖气地喊道:“君侯!喜公主还在那杨府里!” 之前还一脸泰然的霍伯顿时变了脸色,他朝二位使者恳求道:“求二位仙姑救我姐姐!”狐狸见此还想讽他两句,但湘神却异常严肃,她便不再放浪,随她一同乘风来到杨府。 乌云所至处皆无天光,女修士一入杨府,便见阴兵肆虐,亭台楼阁一一坍塌,而花木也尽作了枯枝。府中原本匆忙来去的仆僮,而今要不是横尸当场,要不是就在哭嚎着逃命。“你莫要心生不忍,”明月捏住她执剑的手臂,双瞳在黑暗中显出幽蓝的辉光,“他杨府风光时,下人仗势欺人的不少。”宋氏咬牙,她直奔公主住处,路上遇见白日花园里的几位婢女正瑟瑟发抖地躲在耳屋中,修士到底不忍,除去几个攻袭的亡魂,又赐了一道护符。“公主呢?”她问到,其中一人指着国相所在屋子,她只觉妇人凶多吉少,拔剑冲向众鬼攻袭的中心。 她全然认不出那堆废墟是白日所见的玉堂,但在七零八落的侍卫尸骸中,仍有几人在抵挡——原来是几位曾造下严重杀孽的凡人,他们刀上的煞气竟能挡住冤魂,其中正有来自异国的权臣。只见白日里清贵的中年人身着缚肘,手执长刀,虎目大睁,气势丝毫不输索命的冤魂。而她寻找的公主正倒在地上,似乎是吓得无力站起。 若要救她,势必就要同冤魂做对;若动手,那么陷入疯狂的阴兵们也会将她视为敌人。宋湘神陷入纠结,此刻空中却传来奔马声,一位鬼将军提着长枪而来,正是她见过的葛婴。 “葛婴!”杨国相暴怒大吼,“你死了也要与我作对!” 但见二人缠斗在一起,这下大将入局,杨氏便再无胜算。修士趁机想要救下公主,恰在此刻,她忽然感觉不对。那娇如芙蓉的贵妇人眼中沉静若水,怎么看也不像害怕到站不起来的样子。似乎是发现湘神注意到了她,公主撑地而起,从袖中拔出一把匕首,自身后刺穿她丈夫的胸膛;与此同时,鬼将的长枪也割入杨相的肚子,刹那间,黄白相间的肠脾之物就落了出来,中年人的表情定格在惊愕与了然之间,无声无息地扑向了肮脏的泥土。几乎凝结为水的怨气立即停止肆虐,阴卒放缓了行动,他们在化为废墟的官府内盘桓,一边无声啜泣。 宋湘神知道该是自己出场的时候了,她以剑为引,将安魂的符咒借风送往杨府四处,在诵经声中逝者逐渐化作齑粉,随风消散在空气里……最后在那轮大的出奇的明月下,只剩下鬼将军和手刃丈夫的公主喜。枉死的年轻人脸上再无煞气,他跨过权臣的尸体,将骨笛放在女子染血的手掌中。“昔我往矣,杨柳依依。殿下,还望每年祭祀能多卑职的一份。”说完他也溶于雪白的月光,一场骇人的阴兵作祟事件便落下帷幕。不过女修未将佩剑收起,她走到一脸平和的贵妇人身边,道:“夫人可想过若众鬼的怨气不能随祸首身死而消解,那么霍都会要陷入如何炼狱?” 公主,公主还活着!她们身后传来女子们呼唤的声音,原来是被修士庇护的几位婢子寻来了,旁边是悠悠然的狐狸。妇人用袖子挡住脸,低声对她道:“这就是请道长前来的目的了,多谢道长,吾姐弟终有一日将回报神君。” 宋湘神哂笑一声,她懒得应付,拉狐狸一起离开了这废墟。今夜恰是中秋,两女潜入霍宫,偷了一些菜肴到最高的塔楼小憩,而塔下是乱作一团的霍都,火把的长龙一直连向原是杨府的地方……但那于她无关了,女修饮下一杯汾河水酿出的酒,在秋风中闭目养神。 “你真不打算继续追究那霍国公主和霍伯背后的事了?” 她睁眼,见身侧少女把鸭油吃到脸颊上的模样,只觉得好笑。“想必你也看出来,霍伯与公主为掌权柄谋划良多,却又不多向我们隐瞒。”她从怀里掏出霍伯献给景元宫的书信,想到淳于克托付此事时的表情,不由得叹息自己天性迟钝:“你可知若这霍国联翟伐杨成功对景元宫有什么好处?”狐狸啃着鸭腿,她皱起眉头,似乎在苦思冥想,换来的却是女修士又一声叹息:“我问谁不好,偏问你这个大聪明。”明月这下怒了,将啃干净的鸭腿骨捏在手中,作势要同对方比剑;宋氏已无力玩闹,只能岔开话题,与佳人同赏一轮圆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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