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一块复习吧,我们一起考大学。 (第2/2页)
就是他的命。你是个好孩子,奶奶喜欢你,不怪你。” 邱白眼眶泛酸,反握住老人的手,不知道说什么好。 周奶奶操着沙哑的嗓音继续说:“远哥儿性子独,不爱说话,骨子里是个犟种,他认定你了,那谁也别想让他改主意。还死心眼儿,爱钻牛角尖儿,但是这孩子随他爸,会疼人。有他一口吃的,就不会让你受苦,往后你俩过日子就知道了。” 邱白抿抿唇,周奶奶这一番说给孙媳妇儿的话,让他有点害臊。 他吸了吸鼻子,不知道说点什么好,周远却在此时推门进来,火急火燎的,脸上还带着烧火时沾上的灰。 他看着邱白泛红的眼圈,急切地问:“怎么哭了?” 邱白被他吓了一跳,一脸懵地摇头。 “臭小子,我能欺负小白还是咋?”周奶奶没好气地训了一句,“坐下,听我说话。” 两个人并排坐在炕边上,像两名小学生一样老老实实地听老人讲。 “你们两个男子在一块,以后的路不好走,平时要多加小心,可千万莫叫人知道了。这世道艰难,人心坏得很。” 周奶奶从柜里拿出小黑匣子,把那只翡翠镯子递给邱白,“本来是传给远哥儿媳妇的,可你还是个男娃,戴着不合适,你先留起来,再过几年世道好了,拿出来也能值几个钱。” 邱白小心地接过碧绿色的手镯,也同样接过了周奶奶的认可,这让他心里止不住的轻松和喜悦。 一直到回了房间,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周远正在收拾行李,闻声看向正对着窗子看手镯的青年,也勾了勾唇,“这么高兴?” “当然高兴!”邱白把手镯套在自己手腕上,他手腕细,但也比一般女人的骨架宽些,因此戴上去正好卡在腕骨上。 “好看吗?”他对着周远晃了晃手。 周远说:“好看。” 瘦白的手腕和碧绿的镯子相辉映,皮肤上都透着淡青色,泛着莹润的光,看上去脆弱不堪,仿佛一折就断。 周远眸光闪了闪,继而错开眼,把行李包里的东西都拿出来归置好。 在看到那些瓶瓶罐罐的护肤品的时候,他总算知道为什么这么沉了。 邱白冲他挑眉,“这可比收音机好卖多了。” 周远打开一罐友谊雪花膏,瓷白的小罐子,盖子是绿色的。他闻了闻味道,用手指沾了一点膏体碾了碾,露出个意味深长的表情。 “你怎么笑得这么诡异?”邱白有种不祥的预感。 “没事。”周远把雪花膏放到柜子上,一伸手就够得到的地方。 “这是什么?”他指着一个大盒子问邱白,正是那天邱白从裁缝铺拿回来的。 邱白一把抢过来,紧紧捂着。过了半晌,才顶着男人探究的目光,羞涩又忐忑地说:“晚上、晚上给你看。” 周远眯着眼睛,探询的视线扫过邱白的脸,看得邱白浑身不自在,赶紧转移话题。 “你还没告诉我,你什么时候学会制作收音机的?” 周远从箱子底下掏出一本用来压箱子角的书,淡淡地说:“书上写的。” 那本书破旧的不成样子,封皮都没有了。邱白翻看了几眼,是一本科学读物,里面有几章粗略地介绍了收音机的工作原理,信号收发,还有半导体电子管之类的元器件。 “哇!你就看这个就学会了?”邱白惊讶地张大嘴巴。 周远点头,“我学过高中物理。” “可以啊你!大聪明!”邱白喜不自胜,使劲儿拍了拍周远的肩膀,“跟我一块复习吧,我们一起考大学。” “大学?”周远皱起眉,“想上大学需要推荐名额,咱们村没有。” “不是工农兵大学,是通过高考考上大学。” 他眼睛亮亮地看向周远,“今年十月份国家就会恢复高考了,到时候无论是学生,工人还是农民都可以参加高考,无论贫下中农还是黑五类分子,全都一视同仁。” “远哥,不管什么年代,读书都是我们摆脱固有命运的最便捷的方式。” 这句话像一柄利剑破开了周远心中某个沉寂许久的角落,他少时也做过考上大学,将来出人头地的梦。可是后来奶奶病了,他就义无反顾退了学,用还没成年的臂膀扛起了摇摇欲坠的家。 那些与同学们一起读书,一起谈天的恣意岁月,全都被他封存起来,不想去碰,也不敢去碰。可偶尔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带着一身疲惫躺在床上,也会漫无目的地想,大学该是什么样子的。 而现在,奶奶的病好转了,赚钱的路子也有了,家里的日子会越过越好。 他是不是也能,捡起那个丢在半路的梦想了? 周远沉默了很久,久到邱白以为他睡着了,才缓缓说, “我想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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