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东巡 (第2/2页)
人喜欢调戏儿子的毛病究竟是哪里得来的? 而胡亥竟也真的朝父皇露出一个浅笑来,“若儿臣当真吃醋了,父皇还能改了主意,不带皇兄了不成?” 胡亥本就随了骊少史,生得极美,加上年纪尚幼,还未有成熟男性的锋芒。此刻笑起来倒仿若带着几分少女般的俏皮和灵动,看上去甚是惹人喜爱。 我是很少见他对我露出这般笑容的,能欣赏到他这一面的似乎便只有父皇。 “这说的什么话,你们两个随我一同前去便是。”父皇只道。 “父皇倒是贪心。” “朕乃大秦皇帝,这天下都是朕囊中之物,如何不能贪心?” “皇帝……” 后面的对话未曾再入我心,我被另一个人的出现夺去了注意力。 那人仍旧是一袭白衣,三千青丝如瀑垂落,遗世独立不染纤尘。 我却记得他在我身下浪荡的模样,他绯红的脸颊和破碎而婉转的呻吟。 若非亲眼所见,我定然是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他竟会有那样一面的。 他的步子走得极稳,半点看不出清晨时那腿软到无法站立的模样。但他的步子走得也很慢,显然那所有的镇定淡然都不过是他的伪装。 他仍旧一路目不斜视而来,似乎不把任何人放在眼中。我看着他的眼睛,那是一双漂亮的凤眼,目若点漆的眼睛明亮而狭长,眼尾平滑微微上翘。 那是一双极美的眼睛,可那双眼睛里没有焦距。 他在距离我的矮桌不远处坐下,将筑放置于膝盖之上开始击筑,悠扬的乐音再一次缭绕于整个水榭。明明仍旧是冬日,我却仿佛听到了鱼儿跃出水面的声音和池子里荷花盛开的声响。 父皇也停止了同胡亥的交谈,转身重新回到了他的位置上,远远地听着高渐离的演奏。 我也摆正了身子坐回案前,这一次的我距离高渐离很近。我从未如此近距离地听过他的琴音,不知是否是这样的缘故,今日他的琴音听起来却好似有些异样的低沉。 乐声很美,人亦是如此。我看着近在咫尺的高渐离,听着他的琴音萦绕耳畔,一时间倒也沉浸于其中了。 我又想起了我同他的昨夜,想起他每一个的反应。我想,那也实在不能怪他,若我是他之前的主子,想来我也必然会日日忍不住想要他的。 心下怅然。 我放下手中酒杯,回头时却看到胡亥正蹙着眉看着高渐离,眼神之中是明晃晃的不喜。 我又想起很久很久以前,胡亥曾把张良当成以色事人的优伶时,似乎也是同样的不喜。想来,大约是这样的身份令他想到了骊少史吧。 我正待同他开口宽慰几句,却不曾想正在此时变故陡生。 我看到胡亥一瞬间忽然变了脸色,纵身便朝着我的方向扑来。与此同时,我正前方破风之声响起,一片阴影自我头顶上兜头而来。 因为正歪着身子看向胡亥的缘故,我并不知那一瞬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所有一切的发生都不过在电光火石之间,我并来不及回头看哪怕一眼,便伸手一把抱住了朝我扑过来想要替我抵挡的胡亥,而后迅速转身低头,以后背迎上了那原本迎面而来的阴影。 沉重的一击落在了我的后背上,五脏六腑都震得发疼,我几乎用了全部的力气将胡亥扣在我的怀中,昂头吐出来一口鲜血。 场面顿时一片混乱。 “扶苏!” 我听到对面蒙毅的声音,那样急迫而满溢着担心。 我放开了双臂朝胡亥看去,刚刚的我太过用力,恐怕抱疼他了。 他一脸惨白地看着我,双目之中尽是一片惶恐,瞳孔在不断颤动,几乎说不出话来。 “我没事。”我朝他笑了笑以示安抚,见他没有受伤,这才重新转身。 我看到了站在我面前的高渐离,他手中的筑如今已经落到了地上,沉重得打翻了我面前的矮桌,吃食酒水落了一地。 他的面容上是一片不可置信的茫然神色,似乎并不清楚事情如何会变成了这样。 只一眼便足以推测出前因后果,我抬头看向他,“你想杀我。”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而我终于忍不住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冲上前去揪住他的衣领,于在场众人面前朝他怒吼,“我如此待你,你却竟想杀我!” 刚刚那一击实在非常沉重,我的后背上此刻是一片火辣辣的疼痛,如今一吼出声,整个胸腔内所有的脏器都在颤动。 我一把将高渐离推倒在地,剧烈的疼痛使我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 点点鲜血随着我的动作咳了出来,一只手扶住了我,一块的帕子帮我掩住了口鼻。 我没有再强撑,扶着那只手,大半身子都倚在了他的身上。 高渐离重新闭上了嘴,站在那里一句也没有辩驳。 “蒙上卿,谋害我大秦公子,按我大秦律该如何处置?”最上首,父皇冰冷的声音传来,巨大的威压令在场众人跪了一片。 我身侧,蒙毅的声音响起,全然不似往日里的温润柔和。 “陛下,理当枭首示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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