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你这个是你家少爷给你的吗 (第3/3页)
八九不离十。小仆人把手里的糖葫芦完璧归赵,少爷却早没兴趣吃了,或许午睡之前就没当回事,随口一说叫人替他拿着。小仆人见他不要,似乎还想再劝,被少爷不耐烦地推开。然后少爷不知说了句什么,小仆人跑开了,再回来手上空着,大概是少爷把自己吃腻的糖葫芦赏给小仆人了。钟陌棠虽然不喜欢小孩,可也看不得小孩受罪;有些罪未必受在肉体上,生来的命运之差更教人唏嘘。 晚上,荣锦尧不出所料地无法和钟陌棠一起吃饭,他随霍家人去了登云楼。钟陌棠回到中午落脚的房间,不久,云笙捧着自己的碗进来了。 从送菜的小丫头口中钟陌棠已打听出小仆人叫冯云笙,随母亲一道在霍家当差。父亲过去一直给登云楼跑腿送货,后来在一次兵乱中不幸丧命,但因保全酒楼不菲的货物,他的遗孀和独子不仅被接进霍府,并且格外优待。云笙是府中唯一与霍少爷年岁相差不多的下人。不上学的日子里,霍少爷总爱叫他陪着,他大部分时间待在少爷身边。 一大一小对坐着吃饭,云笙盯着钟陌棠看,但不说话,直到钟陌棠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无奈搭了句讪:“你是叫云笙?哪两个字?” 云笙撂下饭碗,手指头蘸着茶水在桌面上比划出两个粗枝大叶歪歪扭扭的字,很得意地说:“我这名字是老爷给取的。你的呐?” 钟陌棠心说我这也是姥爷取的,只不过此姥爷非彼老爷,他摇头笑了笑。 云笙误以为他是惭愧,顿时更加得意,仰着小下巴说:“这府里就还少爷的名字是老爷取的。” 钟陌棠本没有兴趣当知心哥哥,可又不忍心扫一个可怜孩子的兴,云笙再提起什么他都配合地笑笑,要不就佯作不知,给出一个承上启下的反应,引着云笙往下说。很快,他发现云笙是个相当不认生不扭捏,倾诉欲极强的孩子。 “你这个是你家少爷给你的吗?”吃过饭,云笙把下午那支糖葫芦找出来啃。他个子小,刚好够跪在圆凳上,上半身顶住桌沿,一边啃一边专注地打量钟陌棠握茶杯的手,准确地说是打量那只手腕上戴的手表。 “不是,是我自己的。”钟陌棠说。 “嗯,太旧了。”云笙是个漂亮小孩,有双大眼睛,给灯泡的黄光一照,又黑又亮。一眨眼,长睫毛在眼下方能忽闪出影子。他以为他瞒得很好,钟陌棠一眼就明白了,他问这手表是不是少爷给的时候,分明是羡慕的,眼角都挤着,咀嚼的速度也慢下来,恋恋不舍的;一听钟陌棠说不是,马上眼皮一翻,语气也跟着泄了劲,转而挑起这块无辜手表的刺儿,嫌弃地把脸撇撇说:“这皮带子都磨毛了。” 钟陌棠点头:“好多年了。” “我有一个套娃,洋商店里卖的那种,你见过没有?” 不等钟陌棠说话,云笙已经跑走了,不一会儿抱回来个布口袋,里头装的全是少爷赏给他的宝贝。 其实都是没用的物件,也不值钱,一看就是少爷摆弄腻了,让他收走省得占地方。但对于云笙,这或许是他和少爷关系亲近的某种证明,云笙话里话外透着这层意思,明明是个下人,却很怕被人看低似的。他之所以对钟陌棠絮叨这么多,又搬出种种宝贝展览,钟陌棠最开始以为是自己同为下人的缘故,和云笙身份平等,又是外来户,没看过他这番献宝,因而最适合成为新近羡慕他的对象。后来觉得不全如此,当他随口问云笙“你给别人看过么?”时,云笙先是垮下脸不言声,接着摇摇头,跟谁怄气般冒出一句:“不给他们看!” 钟陌棠思忖半晌,直到云笙被母亲叫走睡觉,他恍然懂了。这么个无关痛痒、可有可无的孩子,若不是因为过于受优待而勾得其他人眼热,那大概只剩下一种可能:他从根上就认为自己和府中其他下人不一样,因此根本不屑于向他们炫耀;他整日在少爷身边当个小跟班,已经是明晃晃的炫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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