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话 (第2/2页)
啧。 我觉得不好,但是又无从反驳,只好擦了擦脸,面无表情地继续砍柴练刀。 老头不是一个合格的师父,先是不知道为了什么将我胖揍了一顿三个月下不了床。后来又扔给我一叠书和一把木刀叫我自己练。 ————注意,是叫我练,不是教我练。 还好我天资聪颖,根骨清奇,随便看看耍耍就练作了绝世武功,要不然换其他人来这么搞肯定gg。 偶尔来检查功课的时候老头就会拿出一块巨石叫我用木刀劈,啷个劈的断哟? 怕不是在想屁吃。 结果就是,木刀崩了,老头怒了,大力铁拳,我飞的好高好高,飞到了外太空,飞到了银河系。 我半截身子卡在树上的时候我就面无表情地想,这老不死的绝壁跟我有仇。 (5) 到我十八岁的时候院子里面已经有很多孩子了,我年纪最大做了大师姐,手底下小弟伙凑一堆没事还可以推推牌九,也许是良心发现还是终于没有了银子,老头很少出去捡东西了,平时没事就呆在房梁上喝酒,要不就是甩着个鞭子在我们身后狂追,美名其曰锻炼身体,提高轻功水平能力。 老头那年八十岁,死的时候也是八十岁。 就......莫名其妙地没了。 我还是面无表情地守在他的床边,旁边烧着炭火热着酒,其他的孩子被关在外面,只有我有特殊待遇可以陪在老头左右,我不时用火钳去拨弄那焦炭,问:“你要死了?” 老头说:“我要死了。” 我一头雾水:“你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 老头急匆匆地嗦酒,长叹一声:“年岁到了,就要死了。” 我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又转过头去。 说实话,我没感觉到什么。 这些年活下来,红白喜事看的不少,我看着那些人成亲开心地笑,我也跟着笑,因为我能懂他们为什么开心。 但是看到谁家办葬礼哭的稀里哗啦的时候我就有些搞不懂了,明明生老病死是必然的事情,为什么要伤心。 对于死亡这种无法改变的东西,人们怕的只是那种无法选择宿命的无力感和失去控制。 我怕的不是这个,我只是怕死后没人记得我。 但是现在,如果老头死了,我就记住他一辈子。 而且老头本人也没什么放不下的,院子里的孩子都成了江湖上或大或小的一部分,都有能力养活自己,而他似乎已经没有什么挂念了。 老头叮嘱我等他死后把他的骨灰就埋在京城,别送回深山里了。 我问他:“明明所有人都有乡愁情结,死后想方设法地想要回去,你倒好,偏要留在京城。” “我在山里住了七十二年,” 老头叹了一口气,“每天面对的都是我那老父亲的毒打,好不容易熬到他死了跑了出来,在京城天天喝酒快活地很,为什么还要回去呢?” 果然是个大孝子。 我无语凝噎,只好答应下来。 老头最后看了我一眼,说了一些让我摸不着头脑的话,他让我离开院子去找份工做,别整天以奴役师弟师妹们为乐,还说什么我是百年难遇的天才,居然看得懂那本刀法继承了他的衣钵,不像其他几个小子一样,一天到晚只会吵闹着要去江湖闯荡。 “江湖又不是个地方,” 老头这时候已经说不清话了,眼神也浑浊起来,“有人就有江湖。” 然后就平静地翻了眼睛,咽了气。 我也一脸平静地把他埋在了院子里面的菩提树下,之后我才在容致远的科普下知道菩提是佛祖的树,我就这样把死气埋在下面,迟早会遭报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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