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 (第4/5页)
寺佛殿背后有供香客休憩的院落,他晃荡着从门口经过时,看到了被扔到天井里,已经被踩得稀烂的红梅,不由脚步一顿。 秦甲也看到了,说道:“属下打听过了,这是宋季康宋郎中一家来智珠寺场住的院子,他家太太常年礼佛吃素,宋郎中……呃,有些惧内……方才那位折梅的,叫花时,是宋郎中的……” 院内突然爆发出一阵喧哗,打断了秦甲的话,楚东琅脸色微沉,大踏步走了进去。 走进院落几步,便能清楚看到大堂中发生的事,那人身穿单衣,背对着楚东琅跪在堂前,一个丫鬟模样的女子指着他鼻子趾高气扬地怒骂:“太太叫你去折梅,你可好,生怕外人不认得你这下作私窠子贱货,逮着空就要见缝插针地勾搭汉子,小贱人,快把你那淫肠浪嘴收紧吧,当咱家是你那千人来万人进的腌臜地儿吗?” 堂中坐着一位被团团丫鬟簇拥的丰腴妇人,正捧着茶漫不经心地饮啜,一个中年男子站在她旁边,脸上肿了半边,手里拿着帕子频频擦汗,他时而看看妇人,又看看跪着的少年,既想向妇人求情,又想阻止丫鬟的喝骂,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狼狈不堪。 秦甲甫一进来便呆住了,再听那丫头骂得简直不堪入目,偏偏在场的众人都是习以为常,见惯不怪的样子,除了那男子,其余人没有一丝要阻止的意思,那丫鬟越骂越厉害,却见跪着的眼皮也不抬,无动于衷,抬起手掌就想动手,他快步上前,想要阻止,不想动作楚东琅比他更快,挡在那人面前,抓住了丫鬟的手。 满堂人都愣了,那丫鬟突然被人架住,以为是哪个多管闲事的香客,她竖起柳眉就要喝骂,后面那中年男子突然惊道:“王、王爷,您怎么在这儿……” 所有人都乱起来,慌慌张张地跪了一地,楚东琅也不叫起,看着中年男人似笑非笑道:“宋大人,你可知道内纬不修,纵仆伤人是什么罪名?” 那中年男子被问住了,他目光躲闪地看向地面,大冬天的,急得额头都是豆大的汗珠,也顾不得擦,哆哆嗦嗦地道:“王、王爷,下官、下官……是下官无能,妇人无知,让、让王爷见笑了,待、待下官回去,一定好生……”管教二字还未出口,楚东琅冷笑一声,那音儿如同屋檐上冻了一夜的冰凌子,听来透心地凉,中年男人立即闭了嘴,一声不敢出。 楚东琅回身,在那人面前蹲下来,伸出两根手指,挑起他的下巴来,仔细打量了一会儿,道:“长得天仙儿样,脑子怎么这么蠢,找了这等庸人。” 秦甲知道,楚东琅已经想起那少年是谁了,秦王爱玩儿是京城里有名的,京都里头哪家有名的秦楼楚馆不以能得秦王亲临为荣,那几年楚东琅捧过的花魁名角不知凡几。一年前听说明月楼来了个天上有地上无的尤物,可惜那阵子楚东琅荒唐太过,引得百官弹劾,圣上不得已训斥了他一番,令他在府中禁足反省一月,等他解禁出门时,明月楼那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美人儿已经自己赎身,跟了一名男子回家了。 谁知阴差阳错,天意难测,两人竟在这般境况下遇见了。 花时的斗篷早被脱掉了,他身着单衣跪在雪地上几个时辰,脸上已经冻得一丝血色都无,漆黑的眸子像一潭平静无波的死水,他定定与楚东琅对视了片刻,生生扯出了个笑容来,如同在这冰天雪地里开出了一朵春花:“美人儿……王爷说得对。似我这般蠢物,落得此等下场,也算是自作自受了……”说到后头几个字已是没了音,他背脊僵直,直挺挺地朝地上倒去。 楚东琅顺势拥住他,跟抱了个冰雕似的,他取下斗篷将人兜头兜脸地裹住,急步往温暖的室内走去。 秦甲请小沙弥送了温水过来,他亲自端进房内,正看见楚东琅给昏迷那人脱下湿衣,他赶紧低下头不敢再看,放下温水就退出去了。 半个时辰后宋郎中畏畏缩缩地过来告辞,秦甲看他还算识趣,一句话也不提别的,也没为难他,道王爷没空,请他自便吧。 宋家一行人呼啦啦地冒雪下山去了,秦甲本以为这事差不多到此了结了,回秦王府时大约要再多一人,不想花时随后醒来,开口便道要走。 楚东琅的脸色当即瞅着便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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