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3/3页)
是严格执行管理条例的,这人今天早上刚刚醒过来,结果一看到我们就开始这样不正常地叫喊,送他来的士兵说他之前已经昏迷了两天,其实……”黎维信压低声音说,“我怀疑他的大脑受到了一定损害。” 阮经武冲他点点头,黎医生自己自然是信得过的,在这里只有他最不可能虐待俘虏,不仅仅是因为医生救死扶伤的职业道德,更是因为黎医生本来就是个很有人道主义情怀的人,黎医生是基督教家庭出身,很讲博爱的,只不过在越南如今这样的政治气氛之中他很少讲天主,然而阮经武对他的材料还是知道一些的。 阮经武其实对宗教没什么特别兴趣,他知道任何一神教由于其本身对其她信仰的排斥性非常强,因此都容易发展到很极端的程度,基督教也是如此,不过好在黎医生信仰的不是屠戮异端那一套,而是神爱世人,比较世俗化,所以往往就把世人都当做姐妹兄弟了,因此调他来这里当军医实在是太合适了,不会消极怠工,在他的身份,也不易因为过于同情战俘而将人放走,毕竟作为一个医生,他还影响不到保卫组。 那名受伤的中国战俘仍然抱住头痛苦地叫着,阮经武必须立刻处置这里的情况,他当机立断地说:“将他隔离到看守营房那边,就放在我隔壁。” 立刻就有两个士兵过来将那人从床上架了起来,送到距离俘虏居住区较远的看守营房区。 黎维信小心翼翼地说:“我们的镇定剂不是很多。” 阮经武轻轻一摆手,道:“暂时不要耗费珍贵药品,如果过一会儿我不能让他安静下来,可能需要麻烦你来打一针。” 阮经武和黎维信紧跟着那两名押送士兵来到那名俘虏的新监禁地,本来一睁开眼睛,看到满眼都是陌生的人,耳中听到的也是不明含义的语言,战俘那一片空白的大脑已经很受刺激,因此才凄惨地叫出来,然后还不等他将之前的地方熟悉一下,马上又转换了新环境,这让他更加惊慌,重新被放在行军床上后,那叫喊声倒是一时间停了下来,缩在床角睁大了惊慌的眼睛看着这新的囚室。 阮经武的耳朵里总算没有了那刮着自己耳膜的尖锐调子,他拿了一只凳子,坐在俘虏面前,很温和地用中国话说:“不要担心,你会好起来的,医生已经给你处理过伤口了。今后你就住在这里,一直到事情结束。我叫阮经武,你叫什么名字?” 旁边助理审问员连忙拿出笔记本和钢笔来准备记录,然而下一刻却见那俘虏一脸茫然困惑的样子,他那一瞬间的表情很值得人回味,似乎是突然被人提醒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发觉了自己之前的疏忽,然而他马上却又发现,对于这个重要问题,自己的脑子里却白茫茫一片,根本抓不到头绪。 这就好像有人告诉自己:危险来了,要防范危机!自己也说:是的。然而转头要采取措施的时候却不知该怎么去做才好,于是只能眼睁睁地提心吊胆。 只见那俘虏眼神呆滞地反复说着:“我是谁?我是谁?我叫什么名字?啊!……” 眼看着他抱住自己的头又痛叫了起来,那头上的绷带还血迹斑斑,助理审问员悄悄问自己的长官:“中尉,这家伙是在捣什么鬼?我知道中国有一部叫的,里面有个人装疯,这个人也是这个法子吗?这是中国军队内部出台的新的保密训练?应该不至于吧,据我所知上级没打算把他们怎么样。” 阮经武也没想到在例行审问中居然能发生这样的事情,他站起来跨步上前,扳起那俘虏的脸仔细看了一会儿,又掀起他军服的领子瞧了一下,转过身来低声说了一句:“PTSD。” 审讯副手裴林松楞了一下,下意识地又问了一句:“什么?” 阮经武示意他跟自己来到一边,用越南语轻声说:“创伤后应激障碍,这个人的症状看来是失忆的表现,只是不知道是暂时的还是永远的。越战之后很多美国老兵出现了这方面的问题,她们那边研究得比较深入,不过如今我们这里恐怕也有了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只可惜我们这边缺乏这方面的研究成果,对美国的相关书籍也没有引进,心理学相关领域的发展实在是非常低级,对此很难有专业的治疗方法,只能应用民间经验心理学了,不过这些话阮经武并没有说出来。 阮经武想了一想,回到房间中,轻轻拍着战俘的肩膀,说:“不要紧张,我会帮你的,我能够帮助你。” 而房门口,一个越军少尉冷冷地看着房间里发生的事情,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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